[自創] 落花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tiamero (阿梅)時間14年前 (2011/11/06 12:47)推噓6(6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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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電腦前敲著鍵盤，逛著臉書。順手撫了撫下巴。　　這是葉又明習慣的動作，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頸部的硬塊。　　之後他找了他的大學同學，是耳鼻喉科的權威。經過了一連串的檢驗，到了聽檢驗結果的那天。　　「EB IgA陽性，腫瘤侵犯顱內。」　　「確定？」　　「嗯。non-keratinizing carcinoma，undifferntiated。第三期。之後concurrent chemoradiotherapy，用Cisplatin。」　　昔日同窗口中的專業術語，在他耳裡並不冷酷。彷彿這些單詞還是大學時為了分數所背誦的咒語，聽著反而有一種溫馨感。　　過去啊。　　葉又明和陳偉漢是高中同學，就讀臺北城中，應屆考生夢寐以求的明星學校。　　他們都是外宿生，高一下學期就住在一起，兩人有著比友情多了一點親密的情感。　　高二開始他們不同班，兩人還是每天一起上下學。　　友情開始變質，是在高三上學期，葉又明發現陳偉漢晚上會偷偷跑到他床上，躺在他旁邊看著他睡覺的時候。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單純因為奇怪，他們開始疏遠。　　之後葉又明考上全臺灣最好的醫學院，陳偉漢考上全臺灣最好的外語系。兩人卻避不見面。　　過了好幾年，陳偉漢先畢業了。實習、當兵、工作。最後他回到母校敎書，敎的是英文。敎了幾年他又覺得乏味，開始利用寒暑假四處遊歷。之後把教職辭了，成了專職旅遊作家。寫書本本暢銷，只要他寫過的地方，不消幾個月就成國人熱門旅遊景點。　　同時，葉又明是大醫院中一個放射科醫師。家裡的人要他相親，他去了。沒幾個月他結婚、過了兩年他生子。他過著人人稱羡的生活。然而，這樣的人生只有他一個人不屑要。　　一年春天，陳偉漢到了土耳其。　　開著租來的車到南部山區一個小城，他閒晃著，到了一個小村落。雖是北半球的春天，那裡的天氣還是帶著濃濃涼意。他隨便坐在一顆大石頭上看著風景，一個年輕人端了一杯茶給他，自己手上也拿著一杯。他笑著道謝。　　「The scenery is great.」　　土耳其少年帶著疑惑偏頭看著他，他趕緊在記憶裡翻出一些學過的單字片語。　　「manzara, iyi, guzel」　　少年笑了，隨即又皺起眉頭，學他簡短地說，　　「ama, size, mutlu degil」　　他聽懂了。但是，你，不開心。　　在那個小村落，一群房舍的後方，有一條通往山上的小徑。　　小徑的兩旁都長著一片高大的開花樹木。花是粉紅色的，只要風一吹就飄下花瓣，甚是壯觀。他本來不捨在他腳底下踩的被踩得爛爛的花瓣，但只要風一吹，踩過的地方便形成一條新的花徑，他心中再也沒有任何牽掛，只覺得舒服。　　陳偉漢決定不寫這個小鎮。他自私地不要大家知道這裡。　　葉又明的病情並不樂觀，他的大學同學建議他開始準備最後靜養。他住進東部山區附近一家醫院的安寧病房，除了家人，不接受任何探訪。　　一天，葉又明拖著虛弱的病體在庭院裡散步，他遇到了剛知道消息，來探望他的陳偉漢。　　之後他和家人說，他不要家人照顧他了。陳偉漢每天陪著他，聊天、吃飯，讀報、讀書。回到了像是高中時期的日子。那麼寧靜，那麼美好。　　過了一個月，一天中午用完午飯，葉又明要陳偉漢讓他自己靜靜，於是陳偉漢到庭院中自己散步。　　他一眼就認出那棵樹和土耳其小鎮小路旁的樹是同一種，並且開著一樣的，只是顏色淡了一點花。　　風揚起了樹上的花瓣，翩翩落地。　　遠處的天空是紅橙色的，靠近地面就暗成靛色。他坐在木椅子上看著。花瓣持續被風吹落，他突然覺得哀傷。　　葉又明斷氣的同時，陳偉漢正好拍下一張粉色花瓣在空中飄逸的照片。　　葉又明死後，陳偉漢繼續過著寧靜的歲月。　　連花瓣掉落，都有聲音。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7.19.254.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