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路 (1)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tiamero (阿梅)時間14年前 (2011/11/15 20:36)推噓5(5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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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颱風將來時。濕悶的空氣極像是纏在脖子上，怎樣脫也無法脫卸的一條圍巾。無法逸散的一股熱，從家家戶戶的冷氣機放出，再圍繞到街道上的行人身上。　　蔡嘉帆正是這路上唯一的行人。　　半夜十二點半，他到家了。進門看到的場景十分熟悉，母親坐在年老的藤編躺椅上看著電視。只是這時間稍晚了些。他知道母親在晚上九點就會一邊捏著自己酸痛的膀子，一邊走回自己房間休息。　　但夜深了，很明顯，母親在等他回家。　　「那會這晚？」　　「置學校讀冊，讀完和同學呷飯，到同學家繼續讀。讀到睏去、袂記時間，公車又較晚來。」　　「喔。緊去洗身軀、休睏。加在明仔載是禮拜六。」　　母親相信了。眼前的孩子除了讀書沒其他嗜好，從小總是從學校圖書館借回各式各樣的書，晚上在房間不停地讀，到了深夜也不肯停歇。她放心了，這才捶著酸痛的腰，回房間休息。　　但蔡嘉帆說了謊。　　升高三的輔導課程中午就放學了，他到學長，精確來講是男友家消磨了整個下午。　　一般來說，每星期一、三、五，蔡嘉帆會在中午十二點整放學後搭乘捷運到男友在景美的住處，拿他的備用鑰匙開門。他會先讀書，讀累了就休息。男友上完下午的課程之後回到家，會先和蔡嘉帆吃完飯，接著度過兩個小時情侶的親密時光。最後蔡嘉帆搭乘公車回到家中，一般來說，大約是晚上八點半。　　但今天蔡嘉帆在男友的床上睡著了。醒來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分，折騰一番，搭上等了半小時的最後一班公車回家。到家時是晚上十二點半。　　蔡嘉帆近幾個月心情甚差，在浴室洗澡時看著鏡子上凝結的蒸氣，寫了「救我」兩個字。 -- 　　星期一，一早下起伴隨著狂風的大雨，屋頂被雨水打得響聲不停。蔡嘉帆決定和學校請假，在家休息。家中沒有電腦，他對外的連絡窗口是一支家用電話和他的手機。　　母親禁止他在家用手機和朋友聊天，主要是話費貴。次要是，家用電話在客廳，她能監聽兒子的對話內容。於是蔡嘉帆到家後幾乎不與同學、朋友連絡。母親很滿意兒子的交友單純。　　從小，母親和他過著近乎清寒的生活。實際上他們的家境並不困難，甚至相當富裕。　　蔡嘉帆出生那年，父親工作了十年的紡織廠惡意倒閉。身為一個經理，腦筋永遠動得比別人快的父親，早就嗅到公司營運的變化，提早離職。父親並沒有任何損失。那一年，公司確定倒閉後，他和公司一些其他部門的經理以及一些忠心的屬下，拿著十年來的積攢，到中國大陸發展。　　父親到了中國大陸上，很快地又發展出另一番事業。　　紡織工業是他熟悉的領域。他沒料想到的是，大陸上的勞工比他想像中更加便宜，工作態度也更加賣力。父親工廠的商品品質好、出貨效率高，很快便賺了錢。他郵匯每個月的生活費給母親，金額足夠蔡嘉帆和母親生活三到四個月。母親會提出一半放在家中，每天早上數過一遍鈔票的數量，她覺得這樣才有安全感。　　父親原本每過三個月就回家看看老婆、小孩，之後是每半年回家一次。之後一年、甚至兩年都沒有消息。　　母親並不覺得有什麼異處，畢竟男人在外打拚，女人是應該在背後默默支持的。　　在蔡嘉帆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母親在親戚的口中發現，父親不但有另一番事業，同時也有另一個家庭。　　感到極度羞恥的母親，意氣用事之下和蔡嘉帆說父親在中國過世了。哄蔡嘉帆上床之後，打了一通難得的越洋電話給丈夫。在丈夫的承認之後，她躲在房間裡哭泣。沒睡的蔡嘉帆聽見了一切，他夠成熟可以理解這一切。　　在那之後，父親每個月郵匯幾乎是先前兩倍的生活費給蔡嘉帆和母親，母親照樣每個月提出一半放在家中。　　過了四個月，父親回到家中，蔡嘉帆什麼也沒說，徑自回到房間休息。　　那一夜，母親和父親承認她和孩子說父親過世了。蔡嘉帆仍然沒睡，他聽到清脆的巴掌聲，隨後母親的啜泣聲。最後，是父親甩上門離開，皮鞋腳步踏在門外柏油道路，喀、喀、喀的響聲。 -- 　　門外的道路撲滿了被風吹落的枝葉，總之是新的風貌。　　這條路他每天走，難得今天變得如此陌生。　　這條路承載了多少回憶，從來不是可估量的。 ----- TBC 第一次貼這種分段的小說欸好興奮 (?) 我有HE障礙，所以就...X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8.107.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