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薄蔭 章之一
一開始，祇是非常微小的誤會。
住在巷口的道英，與住在巷尾的宵，兩個六歲的孩子在托兒所的教室外罰站。
道英的刺蝟頭因為扭打而亂得像鳥窩，一隻眼睛腫得睜不開。
宵也好不到哪裡去，凌亂的瀏海底下，那張端正白皙的臉蛋，
被道英的腕錶刮了好長一條細痕。
「喂。」道英首先耐不住沉默開口了。
宵繃著臉，握緊小小的拳頭，看也不看同班的道英。
「這場仗是我贏了吧。」道英望向宵：「小羊班的由美是我的了。」
「誰是由美？」宵沉默了一會，才回話。
「剛剛給你糖果，綁著馬尾，很可愛的那個小女生啊。」道英氣鼓鼓的說：
「難道你不認識她嗎？」
「完全不認識。」
兩個被罰站的六歲小男孩肩併著肩，默默地站了一會。
宵冷冷開口：「你就為了這件事踢我？」
「對。」道英爽快地回答。
「剛剛還沒分出高下吧。」宵面無表情的說。
「是我贏了。」道英用手稍微比了比宵的頭：「我比你高半個頭！」
「道英，你果然是笨蛋。」因為個子較小，一向很介意身高的宵，慢慢咬緊牙關。
「真正的男子漢－－－是靠拳頭決勝負的！」
那天道英掉了兩顆門牙，哭著回家。當晚宵的媽媽提著宵的耳朵，
從巷尾走到巷口，十分鄭重地向道英家道歉。「我們家孩子很乖的，不知道為什麼，
最近老是跟道英鬧彆扭。一定是因為我最近離婚的關係，小宵才變壞的......」
宵的媽媽說著說著開始啜泣，看到美女掉眼淚，道英的爸爸立刻就原諒了宵。
「朋友之間的問題要自己解決。」道英的老爸鄭重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
「男孩子受點傷才會長大！就是要打打架，感情才會越來越好！哈哈哈......」
「是嗎......」宵的媽媽有點不安。
「沒問題的！」道英的爸爸爽朗地露出笑容：「讓小男生管理自己吧！」
「知道了。」宵的媽媽終於放心了，她擦乾眼淚，淺淺微笑：「謝謝您。」
大人們沒有察覺到的是，六歲的道英與宵，正使出渾身解數，用最兇狠的眼神，
死死盯著對方，像是隨時會衝上前大打出手！
在這之後過了十年......考高中的重要日子裏，他們仍是水火不容！
准考證掛在脖子上，試場門口，隨著一聲大吼：「吃我一記－－－－！！」
道英一個飛踢，把宵踢得摔在地上，連應試用的文具用品都散落一地！
「這瘋狗！」宵憤怒地用手背擦去唇角血跡：「考試的鐘聲響了，沒聽到嗎？」
「上次輸給你這個書呆子，祇是你運氣比較好罷了！」道英擺好出拳的架式：
「來吧！宵！在進入高中以前，我們分出個高下！」
「分什麼高下？」宵冷笑：「跟你這個笨蛋不同，我的目標可是第一志願。
你大概連志願的願都不會寫.......至於打架，也從來沒有贏過我！」
「以前是輸了！現在不一定，打了再說！」道英得意洋洋地補了一句：「至少，
我身高還是贏你一個頭！你這虎牙矮冬瓜！」
身高......身高......身高！
宵那張白淨的臉，頓時脹紅，他眉頭深鎖，恨恨捏緊了准考證。
這傢伙總是拿這件事來說嘴！得去考試才行......但，自己怎能忍得下這口氣！
可惡的道英！走到哪都有那礙眼的刺蝟頭檔路，簡直像個跟屁蟲！
整個小學、整個國中，寶貴的課餘時間，都浪費在道英的挑戰上！
「說出那句話，想必你也有所覺悟了吧。」宵解開學生服領口－－－
「這次，我要把你打得像狗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能做得到的話，就放馬過來！哈哈......」道英發出爽朗的笑聲，下一瞬間，
宵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上鉤拳，已經揍得他下巴麻痺，整個人往後飛了出去！
是的，一開始，祇是非常微小的事情。
漸漸地，他們將對方記得越深。
宵想都沒有想過，就因為六歲時的一場打鬥，害得他往後十年煩不勝煩，
過著被道英天天騷擾的生活。他更沒有想過，自己認真念書，維持全校前幾名，
胸有成竹的高中入學測驗，竟然會因為這傢伙，而整個亂了套－－－
宵被分發到最後一名的金森高中。一所爛到不能再爛的學校。
道英也一樣。
分別住在巷口與巷尾，正值叛逆期，血氣方剛的兩個男孩子，再度成了同班同學。
他們卡在教室門口，凝視彼此的臉，誰也不讓誰。
「今天的表情還是冷得像個死人啊！宵。」為了刺激宵，道英將刺蝟頭抓得更高了。
宵由下往上沉默地瞪著道英。
大考那一天鬥了個兩敗俱傷，就算進了考場，也累得昏昏沉沉。
不用等到放榜，宵已經知道毀了。
我究竟在做什麼呢？宵不祇一次這麼自問。
對那一天的事情，宵後悔得不得了。
而且氣得......氣得不想再跟道英有所牽扯。
「離我遠一點。」宵冷冷丟下一句話，就走進去坐定了。
道英愣了一愣。
以往祇要他稍微挑釁一下，宵的重拳立刻就會飛過來啊！這次......
好像有哪裏不大一樣。雖然道英不怎麼聰明，但也可以察覺得出來，宵的反常。
「這是哪裏來的乖乖牌啊？」頭髮染紫的男學生揚起眉毛，勾著宵的肩膀：
「你走錯學校了吧？細皮嫩肉，長得一副娘娘腔的臉......」「他還帶了教科書耶！
在這間學校再怎麼用功，也是會被其他學校的人當笨蛋的啦！哈哈哈......」
「低著頭不動......好像快哭了唷！可愛的模範生，借點錢來花吧...」
怎麼可能會哭呢？
那傢伙不是快哭了......是快抓狂了！
宵的對手是我！怎麼可以讓他先跟別人動手？道英一下踹歪了紫髮男生的桌子。
「喂！幹什麼！」紫髮痞子驀地站起，四五個似乎是有交情的同學也圍了上來。
「找死啊，刺蝟頭！」「想進醫院嗎！」「不要太囂張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不愧是排行最糟的金森高......每個人看起來都凶神惡煞！
「我是北中的道英！坐在那邊那傢伙，是北中畢業的宵！你們最好別小看他！」
道英擺出迎戰的姿勢，露出牙齒笑得燦爛：「宵可是我預定要打倒的對手！
要找小虎牙的麻煩，得先經過我這關！」
「北中的道英與宵？好像在哪裏聽過......」「就是那個啊......傳說中的沙包......」
「咦？就是他嗎？每天被打爆卻一直不放棄挑戰的沙包男？」同學竊竊私語。
「各位同學，我是1-A的導師......」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走進教室，看情況不對，
趕緊低下身子，默默又退出去了。在導師離開教室的同一時間－－－碰！
一張椅子砸碎在道英頭上，碎裂的木屑紛紛掉落，鮮血，紅色的鮮血從額角奔流。
挨了這麼一下，道英立刻就雙眼翻白，昏倒在自己的位子上。
宵寒著臉，將支離破碎的椅子丟在一邊。原本喧鬧的教室一瞬間安靜了。
大家都沒有料到這斯文沉靜的傢伙會忽然出手。
「找上門的架還需要經過你批准嗎？」宵緩緩脫掉外套，語氣柔和，
眼神卻令人不寒而慄：「想找麻煩的一起上！打完......就給我乖乖念書！」
「今年的一年級，還是一樣很有精神啊......」拿著點名簿的教師嘆了一口氣。
直到騷動平息，導師才敢走進教室，雖然許多同學鼻青眼腫，嘴角掛彩，
但大家都非常安分地坐著。新生的表情個個都像見鬼似的，不敢抬頭。
「呃......現在來選班代表與風紀委員，有人願意提名嗎？」導師擦了擦汗。
忽然班上有同學的手機響了，一個刺龍刺鳳的大個子連忙在懷裏掏摸。
宵不發一語地站起，走到對方眼前捏住鼻樑一轉！大個子鼻血四濺飛散，
手機也摔到地上了：「對.......對對對對對對對不起......」
鬼！根本是魔鬼！我們竟然跟這種怪物同班－－－被盯上就完蛋了！
原本囂張打鬧的同學，每個人，都變得如同小貓似的，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上課時間記得關機。」宵拾起手機，放進大個子懷裏。他露出兩顆虎牙笑了，
染血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同學肩膀，拍得對方冷汗直流，頭垂得更低。
這個乖乖牌的笑容......真是可愛斃了！比女生還可愛！大個子在內心吶喊。
可是好可怕！明明是瘦弱的手臂，卻像砲彈一樣可怕！
膽敢一直與虎牙小惡魔戰鬥的沙包男，一定也像怪物一樣強吧－－－！
伏在桌上的道英，終於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他祇聽見：「全班一致通過，
風紀委員由宵來擔任，班代表則是道英同學，讓我們掌聲鼓勵鼓勵......」
那如雷的掌聲，讓他一整個狀況外。
「我被選上了嗎？」道英摸摸頭上的腫包，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
「謝謝大家，謝謝，謝謝。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宵，則若無其事地垂著睫毛，翻著預習的數學筆記。
「笨蛋。」他低語。
「宵，你偷襲那招不算，我們吃完飯再重新來戰。」午飯時間，道英提了便當，
一屁股就坐在宵的前面。宵沒有搭理他，默默拿出飯盒：「我吃完飯要睡覺。」
「別這麼冷淡啊......咦，那是什麼？」
「醬油。」宵默默在整個便當的白飯上灑了幾滴醬油，開始用筷子攪拌。
「中午就吃這樣？白飯配醬油？沒有青菜或肉嗎？」道英抓住宵的手腕。
「放開。我吃完要睡了。」
「你這樣會營養不良的，難怪長不......」
碰！宵猛踹了道英身下的椅子一腳。道英連忙閉上嘴巴。
宵開始一筷子一筷子把白飯往嘴巴裏送，很快地，他發覺飯盒裏多了一顆蛋。
「......」他瞪著道英。
「如果因為沒吃飽而輸給我，我也不會開心的。」道英尷尬得紅了臉。
他又多夾了幾塊肉，一堆青菜到宵的飯盒裏。道英的便當是父親準備的，
整整三層的特製便當，份量很足夠，就算分一些給宵，道英也不會肚子餓。
宵沒說話，安安靜靜地把夾到飯盒裏的菜都吃掉了。
「小虎牙，吃飽了嗎？」道英笑嘻嘻地問。
「嗯。」宵將飯盒與筷子洗乾淨了，正在漱口。
「那，我們到中庭一對一單挑吧。」道英興奮得捲起袖子，躍躍欲試。
「我要睡了......」宵收拾好餐具，趴在自己的位子上。
他一下子就睡沉了。眼睛底下微微有黑眼圈，似乎很累的樣子。
看到宵那副疲憊的模樣，道英也不忍心把對方搖醒。
望著那張蒼白的睡臉，一股說不出的鬱悶，在道英的內心瘋狂膨脹。
他握緊拳頭。
「這次就算了，明天，明天一定要分個高下噢。」
道英嘴上說得厲害。其實怕吵醒宵，他也祇是小小聲的講而已。
開學第二天，道英與宵仍是沒打成。
以前幾乎天天打架的，現在一天不打，道英渾身都不對勁。
到了中午他第一件事就是去確認宵的飯盒－－－
「什麼啊，」道英嘟囔：「整盒飯中間祇有一顆醃梅子？總有一天會生病的。」
道英把自己的菜一古腦地塞進宵的飯盒裏，堆成一座小小的山。
「......」宵這次連話都懶得回。他默默吃完，收拾餐具，很快又睡著了。
「聽說你們1-A的風紀委員很囂張啊！」幾個長相兇悍的二年級生踹開教室的門：
「叫那個宵出來，學長們要好好跟可愛的學弟打聲招呼......！」
道英迅雷不及掩耳地衝上去，一個頭錘，和眼前的學長頭撞頭！
撞擊的力道既強又猛，對方視線一黑，眼冒金星往後倒下！
「痛死了......做什麼！」
「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老大可是......」
「沒看到有人在睡午覺嗎？」道英露出牙齒冷笑：「我正煩惱沒有對手呢！」
開學第三天中午。
宵凝視道英額頭與嘴角的繃帶，難得打破沉默。
「輸了嗎？」他打開飯盒，拿出麥當勞的胡椒鹽包，慢慢灑在白飯上。
「當然是贏了。」道英得意洋洋地微笑，顯得心情很好：「他們的拳頭啊，
還沒有你一半硬呢！總共有七八個人喔！一下子就被我打敗了！」
「那就好。」宵垂著長長的睫毛，用筷子將胡椒鹽均勻地攪拌開來。
「難不成你在關心我嗎......」道英嘻皮笑臉的湊近宵，忽然屁股一震！
宵又踹了道英的椅子一腳－－－道英祇好自討沒趣地住了口。
「喂，小虎牙。」道英將配菜慢慢夾進宵的飯盒裏。
「嗯？」
「你以後不要這樣吃飯好嗎？我爸可以幫你多準備一個便當的。」
「......」
「你媽沒辦法幫你準備午餐嗎？」
「我們......不住一起了。」宵若無其事地答話，好像在談論天氣一樣。
他把道英夾過來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
「記得你爸媽很早就離婚了，那現在你是跟老爸住摟？」道英說。
「說什麼夢話呢。」宵唇角輕揚：「那傢伙欠債跑路以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了。
連長什麼樣都忘了......其實也無所謂，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這些事情......我從來不知道。」道英慢慢低下頭，握緊膝上的拳頭。
「因為道英祇對打架有興趣啊。」宵無奈地聳聳肩，將筷子擦乾淨。
「今天......今天晚上......」道英搔著抓成刺蝟頭的後腦勺，結結巴巴地說。
一直以來，宵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迎戰他呢？在宵面對各種煩惱的時候，
他祇知道一直衝上去挑戰、挑戰、再挑戰，甚至害得喜歡唸書的宵，
被分發到金森高。到充滿笨蛋與人渣的學校唸書，一定讓宵覺得很痛苦吧！
「晚上想跟我單挑？」宵平靜地問。
「才、才不是！」道英滿臉通紅地站起來：「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啊？」宵皺著眉頭。
「這兩個人果然怪怪的......」同學們的低語在四周悄悄響起。
「千萬別看他們啊！會被殺的。」
「他們該不會是同性......同同同同同.......」一個倒楣鬼被提起領口。
「同什麼？」宵冷冷地問。
那張俊俏的臉，映在對方眼中，就像魔神一樣可怕。
「同......伴......感情好的同同同同伴。」
宵沉默地盯著對方眼睛一陣子，才鬆開雙手。
道英哈哈大笑：「沒錯，我們是從小打到大，每天練拳頭的好夥伴！」
宵哼了一聲，臉頰貼著桌面，慢慢閉上眼睫。
宵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校園裏青灰的樹蔭，北中頂樓，被夕照的瘦長背影，一縷菸味，與留在身後的雲。
事實上，那年夏天，在他記憶裏比夢境還美麗。
他與學長坐在學校頂樓吹風，垂著幾乎碰在一起的睫毛，菸頭接菸頭點火。
吁出長長的白煙，也吁出生澀的煩惱與哀愁。
離開學校的前一天，學長抬起手，指出那顆太早出現的白天的星星......
『那就像我們，選錯了時機碰在一起。容易成為社會的標靶，萬箭穿心。』
『所以要藏好自己。』捻熄了菸頭，學長靜靜地望著宵。
他們接了一個吻，很輕很輕，沒有聲音。學長的瀏海散落在額前。
宵的心裏隱約悲傷著。
宵終究沒有到道英家吃晚餐。
道英左等右等，等不到人，跟老爸說了一聲，就出門去透氣。他走著走著，
管不住自己的腳，很快就走到了巷子尾，抓了一個人隨口就問：「大叔，有看到宵嗎？住
那間房子，不大高，皮膚很白，有虎牙，娃娃臉，穿金森高制服，看起來乖乖的學生
......」
道英很快地就在附近施工的道路找到宵了。宵穿著工作服，在工地裏，
一包接一包地扛水泥。削瘦的肩臂因為扛重物，一絲多餘的肉都沒辦法長。
略顯稚氣的臉上，佈滿汗水。宵幾乎不跟其他人交談，悶著聲認真工作，
那裏頭就他年紀最小。附近滿是電鑽的聲音。
「你們要做到什麼時候啊！」道英問路旁指揮交通的一位工人。
「每晚十點開始，大約到凌晨四、五點吧！」大叔喊著：「你也想來打工嗎？」
「不了......」道英落寞地蹲在路旁。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宵的拳頭，
重得像凶器，而每次拳腳落在那傢伙身上，似乎都不痛不癢。終於明白，
為什麼宵總是在下課時間，或午餐時段，非常非常睏倦地窩在位子上睡覺。
從懷裏掏出一根菸，他對著宵默默工作的背影發呆。
宵跟其他工人交談了幾句，回頭便注意到了蹲在路旁的那顆刺蝟頭。
因為驚訝，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道英......？」
道英露出牙齒笑了，叼著菸，遠遠揮了揮手：「喲。小虎牙！」
「竟然跟到這裏，你真是。」宵嘆了一口氣，拿走道英唇上的香菸－－－
「未成年，少抽這種有害身體的東西。」
他說完，就自顧自地吸了一口。
「輪不到你來說我吧。」道英掏出HOPE菸盒，又點了一支菸：「宵，
我們認識十年了。十年，算很久了吧。大大小小的架，也打了無數次。」
「嗯。」
「我覺得我蠻混帳的。明明一直輸給你，但還是不服氣。」
「......」
「對不起啊。害你考試搞砸了。」道英胸口堵得慌。他已經知道了，
宵是個好傢伙，很好很好的......他得說些什麼，得向宵道歉，否則會悶壞的。
「沒關係。」宵吁出一口白煙：「一直看著過去會無法前進的。祇要有心讀書，
在哪間學校都可以唸。」
「如果能夠讓你消氣，你就好好的揍我一頓好了。」道英認真地開口：
「反正我是沙包這件事，在北中早就已經傳遍了，魔鬼與他的沙包......
你就狠狠的打，我不會還手的。然後不要記恨，我們就交個朋友吧。」
「你是小學生嗎？」宵仔細踏熄了菸頭：「那我用左手揍你好了。」
「不需要手下留情啊！」道英霍地跳起：「你以前不都用右拳跟我打嗎？」
宵緩緩折了折手指關節，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我是左撇子。」
「啊？」道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左撇子噢。」宵微微笑了，笑得道英出了一脖子的冷汗。
「等......等一下......也就是說，你打手槍都用左手囉？」
「嗯。」
「那你還是用乾淨的右手揍我好了。」
「男子漢不要找藉口，你還不是都用打手槍的髒手跟我打架。」
「可是！」
「放心，我不會揍臉。乖乖讓我扁吧。」
「我後悔了。」
「男子漢沒在後悔的。」宵抬起握緊的左手，停在半空中，像是在蓄積力氣。
「媽的......豁出去了！要揍就快點揍！」道英硬著頭皮等拳頭。
「拿著。」宵改變主意，忽然把工地用安全頭盔塞到道英懷裏。
「啊？」道英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記左直拳就重重的撞上他腹部－－－
衝擊波穿過頭盔抵達道英的身軀，道英眼前一黑，聽到頭盔發出可怕的破裂聲，
如果不是懷裏還有工地用的安全頭盔......他的肋骨恐怕斷掉不知道幾根了！
「舒服嗎？」宵露出人畜無害的可愛笑容：「別妨礙我工作，乖乖回家吧。」
「幹......你打手槍的這隻手......好厲害......」道英彎下腰乾嘔了幾聲，
差點把晚餐吐出來。他雙膝發抖地把頭盔還給宵。
強，實在是太強了。想超越這傢伙，得更努力、更拼命地追趕才行！
看來高中三年不會無聊了......道英下定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打贏一次宵！
他可沒有放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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