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霹靂《輕喜劇》（九）（失赤）BY小扣柴扉
九、陣局、棋局
經過一番討論，正道眾人隨著惜夫人前去天局排演陣勢。
呼堯闕中只留下了城主與失路英雄兩人。
失路英雄不知何故有些緊張。
方才只略提了赤子心一句，城主就忙忙地岔開話題，雖說是眾人面前正事為重，但是
城主的態度還是讓失路英雄滿腹疑竇。
難道城主對於自己幫助赤子心逃家的事，還在生氣嗎？
又或者自己何時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雖說城主氣勢威嚴，可上次面見的時候，並沒有這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啊。
「晏兒……」
「赤子心……」
各懷心事的兩人同時開口，又都停了下來。
鬼谷藏龍溫和一笑，稍稍調和了這莫名的氛圍：「失路少俠，你先說吧。」
「是，城主。」失路英雄努力按捺下彆扭的情緒，「前次赤子心之事，是晚輩魯莽了
。他人現在銀碗盛雪，安全無虞，還請城主放心。」
「我那大舅子已經給惜夫傳了訊息，這我已經知道了。」鬼谷藏龍微微一笑，「這件
事一看就知是晏兒的手筆，失路少俠不必在意。晏兒在外行走江湖，不夠謹慎，常常惹事
生非，還要多謝失路少俠的照應。」
「城主言重了。」其實要說惹事生非，自從認識赤子心以來，似乎每一件事他自己也
都有份。
「失路少俠不必拘謹，吾留你下來，並不是單單要談私事的。」鬼谷藏龍似乎看穿了
失路英雄那點小小的緊張，寬慰道，「關於貪邪扶木，老夫有些話要問你。」
「城主請說。」
「老夫曾聽劍子言道，失路少俠三招敗退玷芳姬，救了眾人。這玷芳姬乃是火宅太息
公之副體，修為深不可測，劍子眾人受地形所制，不能發揮全部功體，但畢竟是多人合力
，仍難取之。少俠三招之內，便能使之暫退，這份能為，簡直可稱驚世駭俗了。」鬼谷藏
龍頓了一頓，揮手打斷失路英雄提到口邊的謙虛言辭，「不是老夫倚老賣老，依少俠的年
紀，即使武骨天生，又多逢奇遇，想要有此修為也是萬中無一之事。我想，少俠能敗退玷
芳姬，應當還有些其他的原因吧？」
「城主目光如炬。」失路英雄心中暗暗升起了敬佩之意。此次救援之順利其實也頗出
他的意料，其中關節連他自己也還未想清楚，城主單憑劍子前輩三言兩語就能察覺一二，
實屬高明。
「晚輩與玷芳姬和貪邪扶木接戰之時，確實有所察覺。晚輩的武功屬性對貪邪扶木似
乎隱隱有克制之效。」
「哦？」鬼谷藏龍沉吟了一下，「失路少俠所練的功夫是？」
「是兵甲武經，地之卷。」失路英雄毫無隱瞞。
「嗯……地之卷，以其名推斷當屬土，而貪邪扶木雖然扭曲變異，本質屬木總是不會
改變的。按五行相剋來說，木當克土才對，為何……」雖然兵甲武經的名頭令人驚異，但
是城主並沒有追問，而是開始推斷因由。
「這也正是晚輩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是了，老夫明白了。」鬼谷藏龍略微思考了一下，想通了其中關鍵，「失路少俠，
你對五行之說瞭解多少？」
「略知一二。」
「呵呵，」鬼谷藏龍笑道，「老夫知你一慣謙虛，這麼說，想必是有所研究了。不錯
，一般來說的五行相剋是指金克木, 木克土, 土克水, 水克火, 火克金。不過這個所謂的
相剋，也要看雙方的『勢』之強弱。舉例而言，水能滅火，這一點眾所周知，但是若火勢
大而水勢小，又會如何？」
「水會因高溫而化氣。」
「然也，這便是五行中的反向相剋之說。」
失路英雄若有所悟：「如此說來，晚輩之所以察覺到克制之效，是因為在接戰之初，
吾全力以對，而玷芳姬獨戰群雄，地之卷的『土』勢強過扶木過於分散的『木』勢，造成
了反向相剋的狀況。」
鬼谷藏龍頷首：「不錯。不過，兵甲武經誠然是驚才絕艷之作，對於地氣地勢的運用
可謂登峰造極，否則單以你的修為，想讓『土勢』強過玷芳姬，殊為不易。」
似是想到了什麼，鬼谷藏龍眼睛一亮：「失路少俠，陪老夫手談一局如何？」
「嗯？」失路英雄尚在咀嚼五行反向相剋之說，聞言頗為意外。
「怎麼？少俠不通弈棋之道？」
「倒也不是，只不過久未下了，只怕……」失路英雄有些躊躇。
「無妨無妨。時間不多，就不去取棋盤棋子了，你我口占一局罷。」鬼谷藏龍似是興
致頗高，「免得回頭晏兒說我老人家佔你小朋友的便宜，就讓你一先。」
「這，晚輩僭越了。」失路英雄收束心神，斂目沉思了片刻，下了第一著。
「上路三四，小目。」
「……老乞丐，我『群邪清平』還沒給他去咧，你又跑出來插什麼花？」赤子心一臉
不滿。
每次都要長輩出手來救，叫他豪雲俠少的面子往哪擱？
「你省省吧，嘴角上的血都還沒擦乾就給我嘴硬。」揀角吃毛懶得和他計較對待長輩
應有的態度，「剛剛也不知道是誰快要被人打成豬頭。」
「切。」
赤子心撇了撇嘴，不滿歸不滿，他也清楚自己的根基高不了那神秘人多少，何況那人
偷襲在先，自己處處落在下風，就是祭出「群邪清平」來，只怕也勝得辛苦。
這都是從哪冒出來的高手？
赤子心鬱悶地蹲在牆角畫圈圈。
「老乞丐，你不陪我阿舅飲茶抬槓閒磕牙，跑來這做什麼？」
「還不是擎海潮擔心他寶貝外甥，叫我來護送你回略城。」
「啥？」赤子心抗議，「我不要回家，我要去薄情館。」
「薄情館以後還能去，你玩了這麼多年，也該收心囉。略城正值用人之秋，非常需要
你的力量。」老乞丐苦口婆心，「再說那個失路小子又不在薄情館，你去那做啥？」
「你怎麼知道他不在……啊，不對，」赤子心急忙改口，「誰說我是要去找他了，我
是要去看無雙姐姐。」
「你去騙鬼鬼都不要信。」老乞丐翻翻白眼，「你在薄情館的時候我不在嗎？你自己
算算，你是跟那個失路小子呆在一塊的時間多，還是和你的無雙姐姐在一起的時間多？」
「我……」赤子心無言以對。
「行了，你是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通，該做什麼事自己心裡很清楚。走吧。」
老乞丐一面說著，一面轉身向略城走去。
赤子心內心懊惱，卻又無計可施。他不是不明白局勢緊張，父母那邊確實需要人手。
他雖然生性浪蕩，可是到了真正該負起責任的時候，也從不會無故推諉。
但是這樣被當成小孩子一樣讓人押送回家，總是滿心的不情願。
可惡，必須想辦法擺脫這個老乞丐。
「別動歪腦筋了，否則我就把你丟回擎海潮的身邊。」
老乞丐頭也不用回，就知道赤子心沒那麼安分。
切，我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
長歎一聲，無可奈何的赤子心只好乖乖跟上了老乞丐的腳步。
天局之旁，惜夫人棋詩念動，引導十鋒漠刀等人鋪開陣局。
見眾人一點即明，惜夫人心下讚歎，但陣勢威力不夠，總是令人遺憾。
若是晏兒在就好了。
那孩子雖說性情過於活躍，不肯用十分苦功練習陣法武學，但在兵法上的天賦確實是
難得的。何況略城家學淵源，自小便把這九九棋路，十八道縱橫當作家常便飯，再熟悉不
過的。如有他在，此局陣勢威力定可提升。
只可惜這孩子是個拘不住的性子，此時用上他了，卻偏偏不在身邊。
惜夫人輕歎口氣，拋開這個想法。
仔細觀察了一番陣局，見眾人操演漸漸熟悉，惜夫人女扇輕搖，翩然縱入陣中。
隨著棋步一步步報出，鬼谷藏龍面上神色變換，驚、喜、讚歎溢於言表。
而這一切，沉浸在思考中的失路英雄完全不曾注意。
又下了十幾路，忽聞城主一聲大笑。
「哈哈哈哈，不必再下了。」
失路英雄茫然抬起頭來：「城主，勝負未分。」
弈棋對於他來說幾乎是上一世的記憶了，城主如此突然提出對弈，還是對專注力要求
極高的盲棋，他的思緒全集中在對局上，一時反應不過來。
「哈哈，失路少俠太過認真了。」鬼谷藏龍笑道，「雖然只下至中盤，不過已能看出
少俠棋風沉穩，不急躁，不冒進，更難得的是大局觀極好，不汲汲於一時一地的得失。左
下一片幾個定式的拆解，去地取勢，與右邊飛拆出的半個角連成一片，包攏中腹，正是會
下棋的走法。」
失路英雄已明白過來，城主是借對弈試探自己性情，知此舉必有深意。
「老夫原本擔心此次圍剿貪邪扶木戰局無人主導，誰知老天竟送失路少俠到此，真乃
天助我也！」經此一試，鬼谷藏龍憂慮許久的問題迎刃而解，心情大好。
眼前這個少年，武學修為自不必說，棋藝居然也很高明。難得的是對戰之時眼界開闊
，心緒沉穩，又不是全然固守，時機到時出手迅捷，端的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原本正愁
天局棋陣無人主導，只能困而不能殺，若是失路英雄能加入此陣，豈不是等於在韌網之中
加上一柄尖槍？
思及此，鬼谷藏龍當下抓住失路英雄，指點棋路與陣法武學之中的相通之處，連略城
多年傳承的口訣亦一一傳授，毫無保留。
誰知幾番提點之下，失路英雄領悟極快，城主略提一句，他便露出了然神色來，更兼
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別看他面上木訥，心思靈密比之自家晏兒也不遑多讓。明明只有幾
面之緣，性子卻與略城傳世兵書極為契合，真是奇妙難言。
一面想，一面對這年輕人越發喜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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