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那個寧死不跟Alpha談戀愛的Alpha(上)(限)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 (活著才有DPS)時間5天前 (2025/09/14 01:25), 5天前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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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浪點文 Tag:友情變愛情、十年、牽手  臺詞:我昨天不是這樣看你的   從「要跟Alpha交往除非我死」到問Alpha「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之間需要多久?   他說:只需一次易感期的時間。   星際海盜突襲,對方被叫回前線,他們沒能交往。   然後?那人死了。   十年後,對方以亡靈之姿入夢,他卻活成無法前進的地縛靈。   這一次,兩個Alpha撕咬打鬥,佔有彼此。   故事回到原點。   「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   「我、不、懂!為什麼我這種以後要開機甲打宇宙海盜的大英雄,還要學數學?不能 叫AI算嗎?」   利姆薩羅高中一年級教室裡,坐在倒數第二排的泰達大聲吶喊。   無論時代再進步、醫學再發達,人類的惰性仍是難以治癒的頑疾。事實證明,利用立 體投影的遠端教學,比不上學生一個蘿蔔一個坑,教師緊迫盯人的學習品質。   後方的黑髮少年為他解答這個沉痛的生命叩問:「因為笨蛋上戰場會死掉。」   「抗議!我只是討厭數學,不是笨蛋!」   「笨蛋不會承認自己是笨蛋。」   「你不能因為自己很聰明,就把其他人當笨蛋!」   「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站在教學螢幕旁的數學老師往口袋一掏,下一秒,投擲物精準命中泰達,高手風範如 同地球時代使用粉筆當暗器的資深教師。   被廢紙團砸中的泰達摀著額頭,「席德老師!這是體罰!我要投訴你!」   日常被學生威脅的男老師毫不慌張,「如果不清楚投訴流程,下課問班長。現在,未 來要開機甲打星際海盜的大英雄,請告訴我這題怎麼解。」   宇宙曆125年,第三星系,基地行星海德林亞。   人工光罩把來自太空的不明威脅阻擋在外,灰藍星球表面約兩成是水源,其餘全是高 低起伏的岩石地形。   名為地球的母星在一百多年前毀於終於降臨的核子大戰,逃難至此的人類末裔花費將 近一世紀重塑文明世界,追上親手毀滅的成果,而後超越。   當第一星系的太陽成為歷史名詞,人類打造出人工太陽懸掛在光罩外,凝視這顆被侵 入者佔為己有的星球。   這裡是五個宜居星系中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建設規模是已探索行星之最。人類將 聯邦政府設在此處,比起「海德林亞」這名字,更多人習慣稱她為中央星。   淨化處理的空氣經由城市空調系統吹送到居住區各角落,輕拂點綴在金屬色澤建物間 的人造花木,免去引發花粉症的困擾。   倚靠AI精密控制的人造環境為生活模式帶來巨大變化,有些困擾消失,有些仍存在。   泰達盯著螢幕上拆開全認識,合起來看不懂的數學題目,腦漿逐漸沸騰。他轉過頭, 水汪汪的大眼看向後方的黑髮少年,「桑德爾、班長……救命……」   桑德爾秉持良好習慣,撿起掉在走道上的廢紙團。心算出答案的他正考慮要不要救人 一命,眉頭一皺。   他突兀舉手,「老師,我不太舒服,想去保健室。」   此話一出,有女同學急忙關心班長的健康,有男同學起鬨也想去保健室,還有人趁機 打開個人終端想偷算答案。   「安靜!」   席德點開手環狀的個人終端,浮出一片巴掌大的半透明螢幕。身兼班導的他用權限查 完桑德爾的生命徵象,基於對班長的信任,擺手道:「快去。要請病假,再通知我。」   「謝謝老師。」桑德爾隨手把廢紙團丟進泰達穿在制服下的便服帽兜裡,輕飄飄留下 一句:「加油,大英雄。」   距離大英雄有好幾光年的泰達沒發現損友的惡作劇,他趴在桌上,「桑德爾你這個惡 魔嗚嗚嗚……」   惡魔桑德爾踏著看不出不適的穩健步伐走出教室,前進方向跟保健室相反。   他跟隨本能指引,來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討、討厭啦!你不要過來!」   「都溼成這樣還裝?快脫,別浪費時間。」   「救、救命啊!來人啊!」   「別叫,你就算叫破喉嚨也沒用。」   桑德爾感知到裡頭有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   關於人類發展出第二性別的原因,科學家仍沒有定論。目前最為人接納的說法是在太 空逃亡的過程中被不明宇宙輻射影響,基因突變。   異變後的人類在原本的男女性別之外,演變出智力與體力超常優異卻無法懷孕的Alpha 和易孕易生負起繁殖重任的Omega兩種特殊人類。兩者相加不到人口數兩成,其餘則是各項 能力持平,男女皆可生育的Beta。   一年級有三百多個學生,Alpha只有九人。他們基於同性相斥的本能很難相處融洽,但 多少見過面,桑德爾卻辨識不出這人的氣息。   「嗚……你那個好大……」   聽Alpha已亮出凶器,桑德爾戴起隔離口罩,抵擋Alpha的異味,衝進去救人。   「住手!」   隔間裡糾纏的兩人愣住,隔間外看清狀況的桑德爾也愣住。   制服襯衫被抓掉兩顆釦子,下身露出凶器的Alpha被堵在角落。全裸的Omega環抱對方 的脖子,股間夾著Alpha粗長的性器磨蹭,轉過來的臉上滿是沉迷快感的愉悅。   Alpha拉好褲子,把光溜溜的Omega擋在身後。   銀白捲髮的Alpha爬梳汗溼的瀏海,露出比精緻五官更漂亮的海藍色眼睛,「你是 誰?」   後方的Omega拉拉他的衣襬,小聲代答:「他是A班的班長,桑德爾。」   「喔,班長啊。」   口氣聽起來不太友善。   怕下一秒兩個Alpha為他打起來,Omega出聲介紹:「嗨,桑德爾。雪諾本來在北區念 書,今天才轉來我們學校。」   桑德爾嫌棄Alpha釋放出來的挑釁氣味,後退一步。「你們在幹麼?」   「班長瞎了?」Alpha故意往前一步,「真可憐。」   桑德爾不願示弱,按緊口罩隔絕侵襲的費洛蒙,直接問Omega:「喬治,他有沒有強迫 你?」   叫喬治的Omega撿起襯衫穿好,剩下的長褲和內褲偏偏掉在桑德爾腳邊。他從Alpha身 後探頭,乾笑道:「沒有,我是自願的。我們只是……在玩而已。」   「我才是被強迫的。玩什麼強姦play,蠢死了!」Alpha抬起高傲的頭顱,嘴上回應 Omega的話,雙眼緊盯桑德爾,「還有,就跟你說不要蹺課,看吧?被班長抓到了。」   確認是誤會,桑德爾只想光速退場。   「下次別做這種事。」桑德爾頂著看不出一絲尷尬的酷臉,撿起衣物交給喬治,轉身 就走。   喬治連忙道謝,雪諾則歪著頭,觀察這個古板守舊的Alpha,覺得新奇。   他追問離去的Alpha:「班長你是說別蹺課,還是別做愛?」   雪諾確定那身影至少定格一秒。他揚起脣角,發現下半身的狀況沒那麼難忍受了。   桑德爾沒回話,背對他舉起右手,比出中指。   雪諾放聲大笑。   之後,兩人不時會在走廊、廁所或體育館遇見。教養加上班長身分讓桑德爾主動打招 呼,雪諾則視當日天氣、心情或星座運勢決定是否回應。   這段見過面、說過話、知道彼此存在也僅此而已的平淡關係,持續到高二下學期的期 末考。   地點依舊是廁所。   最後一科是會或不會都能迅速交卷的數學。桑德爾不到半小時寫完離場,打算到樓下 的販賣機買飲料,經過廁所感覺到Alpha的氣息,味道有點熟悉。   「唔、走開!不要過來……」   「都溼成這樣還裝?放心啦,我技術很好。」   「我沒那麼不挑!你、呼……滾開……」   「你這裡不是這樣說耶。我會讓你很舒服的,來嘛!」   又是Alpha與Omega的曖昧對話。   桑德爾站在門口,想起高一那次堪稱人生汙點的誤會,不免有些遲疑。他放出屬於 Alpha的威壓,警告準備做壞事的同類。 「班……長?」 Alpha的聽力極佳,但特殊狀況下的喘息讓音色失真,桑德爾這才聽出來其中一個聲音 竟是認識的人,更糟的是,屬於弱勢那方。   「雪諾?」   桑德爾走進洗手間,循氣味找到唯一上鎖的隔間。   「後退,我踹門了。」   「喂!等等──」   Omega的話沒說完,門板已被踹開。   桑德爾看著熟悉情景,不知該作何反應。   雙頰泛紅不斷低喘的Alpha癱在牆角,一手抓著被扯落釦子的制服襯衫,另一隻手提著 露出半截雪白大腿的長褲,兩腿間的內褲溼潤一片。陌生Omega的上衣完整,長褲和內褲掛 在膝彎,右手的三根指頭隱沒在自己股間。   桑德爾的目光在明顯鬆一口氣的Alpha和怨恨到雙眼噴火的Omega間轉一圈,例行提 問:「你們在幹麼?」   這回,雪諾坦率許多。他拉起長褲,縮向牆角遠離Omega,「我易感期提前發作…… 然後……」   Omega站起來,不急著穿褲子,懶洋洋地靠在隔板上,「又不是沒做過,裝什麼處 男?」   桑德爾的困惑從心裡蔓延到臉上,「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男朋友。」Omega說。   Alpha更正:「『前』男友。」   桑德爾點頭表示理解,想一想,又不太懂。   「所以,你們是正要復合,或有人性侵未遂?」   易感期的雪諾忍著全身痠痛、發熱以及時不時想毀滅世界的衝動,壓著嗓子一個字一 個字回:「當、然、是、後、者!」   桑德爾看見Omega清秀的臉孔一瞬扭曲。   Omega撿起衣物,瞪向桑德爾。作為不畏懼挑戰的Alpha,桑德爾瞪回去。   兩人在隔間內外用眼神交戰,考慮到對方是個犯行未遂的Omega,桑德爾只放出威壓的 十分之一,對方身體一晃,抓住門框。   勝負已分。   Omega朝門邊的桑德爾吼:「讓開!別擋路!」   就算氣到想殺人,那Omega也不敢叫Alpha滾蛋,仍殘存注意用詞的理智──或者說, 刻在基因裡的本能。   桑德爾退開,注意到地上來不及使用的違禁品,喊住那人:「你的保險套。」   「……送你啦!」   縮在角落的Alpha不禁笑出聲。   面對長得比Omega漂亮,易感期搞得跟發期情一樣慘烈的雪諾,桑德爾伸出手。   雪諾摀著鼻子,嫌棄中帶著疑惑,「幹麼?你要收錢?」   「只是想拉你一把。」   銀髮藍眼膚白貌美的雪諾像某種落入捕獸鋏的稀有野生動物,獲救後更警惕。他盯著 桑德爾的大掌幾秒,搖手拒絕。   「不用。你離遠一點,Alpha很臭。」   被嫌棄的桑德爾退回門邊,善意跟著消失。「講得像你不是Alpha。也對,正常Alpha 才不會──」   桑德爾趕緊咬住舌尖,雪諾幫他把話說完:「──才不會差點被Omega強姦,對吧?」   「抱歉,我說得太過分了。」   同為驕傲的Alpha,雪諾沒料到桑德爾會道歉。   「你真是個怪人。」雪諾打理好自己,扶牆站起來。「那個,桑……桑德瑞?」   「桑德爾。」隔著口罩,桑德爾悶聲糾正,指向牆上的緊急求救鈴,「以後有事,可 以按鈴。」   說完,桑德爾直接按鈴,通知保健室。   關於雪諾這個乍看健康的Alpha怎麼會在更加暴力的易感期差點被Omega侵犯這問題, 桑德爾沒去打探。他認為那是個人隱私。   他在保健老師帶著隔離服和抑制劑到場,交代完經過,確認雪諾沒大礙後,按照計畫 去買飲料了。   每週固定去投的販賣機第一次出現「再來一罐」的獎勵。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桑德爾把贈送的汽水丟給考完數學眼神死透的泰達,聊表安 慰。   他沒將廁所救人的插曲放心上,直到幾天後,有人找上門。   「他的臉超臭的!可惜長那麼好看……」傳話的泰達勾著桑德爾的脖子,小聲問: 「偷偷告訴我,是你搶人家女朋友,還是拋棄人家?」   桑德爾把抽屜清理出來的垃圾扔進泰達的帽兜裡,一掌把人拍開,走向等在教室外的 雪諾。   結果,雪諾不是來報仇,是來報恩。他要請桑德爾吃飯作為答謝,桑德爾婉拒未果, 只好答應。   移居異星的宇宙時代受限於環境,飲食習慣跟地球時代大不相同。很多人終其一生是 靠固態、凍狀、液體……各種形式的營養劑維生。糖果餅乾之類的人工零食只要願意花點 小錢就能吃到,但蔬菜、水果與肉類這些在海德林亞的自然環境無法培育的食材就是有錢 或有管道的少數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桑德爾以為雪諾說的請吃飯,頂多是吃高級營養劑,直到坐在雪諾家的餐桌邊,才發 現自己錯了。   桌上擺的是熱騰騰的飯菜,不是冷冰冰的營養劑。   紅酒燉牛肉、馬鈴薯沙拉、蜜汁烤全雞、番茄蔬菜湯和奶油白醬燉飯──扣除介紹地 球時代飲食的教科書,桑德爾只在營養劑購買目錄上見過這些食物。附圖僅供參考,與實 際口味有出入純屬正常。   十六年來頭一遭吃到傳說中的地球食物,內心宇宙大爆炸的桑德爾靠著Alpha的堅強 意志與天生冷臉,看似正常地吃完這頓飯。   飯後,雪諾媽媽端出甜點鮮奶油檸檬塔,從小怕酸的桑德爾掙扎許久,硬著頭皮咬下 一口。檸檬的清新酸香與鮮奶油的滑潤甜美融合在口中,他彷彿看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緩 緩開啟,連吃三塊才住口。   午飯吃到下午茶時間,怕再待下去要接著吃晚飯,桑德爾連忙找藉口告辭。   第一次有兒子的同學來訪,雪諾的爸媽幾乎有點捨不得。雪諾媽媽看桑德爾很喜歡那 款檸檬塔,交代雪諾去打包。   女王有令,再不想跟人分享甜點的雪諾也只能黑著臉,把拖鞋踩得啪啪響,前往廚 房。   雪諾的爸媽都是Beta,舉止斯文待人親切,桑德爾不懂他們怎會養出雪諾這種不像親 生的彆扭小孩。   在玄關等待打包的桑德爾穿好鞋子一抬頭,發現兩位長輩肩並肩,站在眼前。   雪諾爸爸溫情喊話:「我們家的小彆扭,就麻煩你了。」   「有空常來玩,阿姨再做檸檬塔給你吃。」雪諾媽媽進行利誘。   桑德爾摸摸飽足度百分之兩百的肚子,許下承諾:「叔叔阿姨放心,我會多照顧 他。」   告別熱情的同學家長,桑德爾拎著檸檬塔和奉命送客的雪諾在五分鐘後,來到住宅區 的磁浮列車乘車處。   「你家到底是什麼背景?」關於這問題,桑德爾已思考一下午。   雪諾家是一樓獨棟住宅,首都區很常見的樣式,格局簡單裝潢溫馨,地段靠近郊區, 確實很普通。但只要看到那桌有錢也不容易買到的新鮮食材,就知道他們不可能是普通 人家。   雪諾聳肩,「哪有什麼背景?我爸養牛養雞,我媽種菜種水果,很平凡的小家庭而 已。」   星際時代,畜牧和農業不是平民的工作選項,從事這些產業的人類通常是專門研究的 學者。他們或許復育地球時代的品種,或許進行改良與開發用於醫療用途,都是造福人群 的知識份子。   知道雪諾懶得解釋,桑德爾結束提問,發自內心道:「很溫暖的小家庭。」他很羨 慕。   雪諾勾起脣角,收下讚美。   「今天很美好,我會記得這一天。」桑德爾說。   雪諾撇撇嘴,「最好是。」   那頓飯後,他們從知道對方存在的路人,成為在學校碰面會聊幾句的普通朋友。雪諾 仍然嫌棄桑德爾的Alpha氣味,桑德爾只能練習封閉氣息,並習慣站在下風處保持至少三步 的距離,才能跟他的普通朋友聊天。   相較快樂的高一和充實的高二,高三的日子宛如穿梭行星間的星際快艇,快得讓人來 不及眨眼。   一日午休,雪諾被叫到高三教室頂樓的空中花園。   花園中央矗立幾尊姿態各異的水晶雕像,有發現海德林亞的首席探險家、聯邦政府第 一任總統、利姆薩羅高中創校校長……等等有貢獻的前人。周遭環繞永不凋謝的螢光永生 花,代表後人無盡的追思與感謝。   低頭可欣賞花海,抬頭能仰望星空。建校以來,此處始終是熱門告白景點。   「為什麼?因為我是一年級?」   Alpha男生抱著重金買來的溫室培育鮮花,錯愕不解。   每個月總要跑幾趟空中花園的雪諾戴起隔離口罩,冷淡地回:「因為,我不跟Alpha 談戀愛。而且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不是下面那個。」   Alpha學弟不死心,將沾著水珠的鮮花遞上前,「那是因為你沒碰到我!只要跟我試 一次,保證你會上癮!」   「不必。」雪諾皺眉往旁閃,「我再強調一次,要我跟Alpha談戀愛,我、寧、可、 死。」   將近兩百公分的高壯學弟站在原地,他不僅發出Alpha的氣味,更刻意釋放威壓,企圖 壓制外表柔弱的追求對象。   雪諾沒出現任何被壓制的服從表現,他摀緊口罩,「你很臭,離我遠一點。」   理智線斷裂的追求者把無辜的花兒往地上摔,舉起拳頭要往雪諾那張漂亮又可惡的臉 砸。   拳頭停在雪諾的鼻尖,無論怎麼用力,無法再前進一公分。   雪諾當學弟的面打開終端,「自己滾,或等我通知校警?」   出生以來沒受過這種羞辱的Alpha學弟沒想到求愛失敗,來硬的也打不過,犬齒把嘴脣 咬出血,仍不肯移動。   雪諾發出最後通牒,「我數到三……」   「……明明是誰都可以的廁所,有什麼了不起?呸!」   學弟負氣離去,不等頂樓的感應門完全開啟,徒手扳開金屬門板衝下樓,讓門禁系統 發出嗶嗶嗶的警告音。   用盡全力還得裝沒事的雪諾確認學弟已離開,靠著一尊雕像,脫力地坐下。   他抹去額間冷汗大口喘氣,這才注意到有人坐在雕像的陰影裡。他瞇著眼,認出對 方。「你一點味道都沒有,想嚇死誰?」   那頭只有灰白煙霧飄散,像對方無言的抗議。   雪諾想起:逼某個Alpha隨時隱藏味道的人,似乎、好像、就是他自己。   他乾咳一聲,轉移話題質問起正在抽電子菸的人,「我還以為你是好學生,班、 長。」   躲在陰影處抽菸的桑德爾班長不想理他。   好學生的叛逆讓雪諾很好奇。他擠到桑德爾身邊坐下,掏出一根巧克力棒,折半截分 他。對方不收,雪諾搶過桑德爾脣間的電子菸,換成巧克力棒塞回去。   桑德爾沒設防,被偷襲成功的錯愕轉成惱怒,瞪著雪諾。   雪諾夾著桑德爾的電子菸,挑眉又挑釁,「再瞪,你的眼睛也不會比我大。」   桑德爾拿出嘴裡的巧克力棒要丟,雪諾連忙喝止:「不准浪費食物。」   Alpha不輕易服從的本能讓桑德爾眉頭一皺,不曾對付雪諾的威壓鋪開。下一秒,他就 看到雪諾扯下口罩把菸往嘴裡送,嗆得要死要活。   桑德爾的威壓像充氣到一半被戳破的氣球,迅速消風。   他搶回電子菸,拍拍對方以Alpha而言太單薄的背。   看雪諾咳到臉頰發紅,桑德爾終於開口:「沒事吧?」   雪諾反而埋怨起桑德爾,「這種又苦又嗆的東西,哪裡好吃?」   「沒叫你吃。」桑德爾說:「菸是用抽的。」   雪諾噘著嘴生悶氣,眼角溼亮,莫名讓人憐愛。   桑德爾板著臉跟他對看,兩人沒用威壓比拚,只用目光角力。   都是把勝負看得比命重要的Alpha,誰也沒開口認輸。   片刻後,雪諾站起來。   桑德爾下意識問:「去哪?」   「你不是討厭我?」   桑德爾硬邦邦的質問染上無奈,「我沒有。」   「你只是故意不理我。」   「我……」   雪諾繼續逗他,「我是被神經病叫來這裡,你呢?不跟大家去吃午飯,躲在這裡裝雕 像?」   桑德爾抽一口菸,直到煙霧散盡,才乾澀地坦承:「我爸他們……要離婚。」   沒想到會聽見班長的家務事,雪諾表情誇張地問:「難道,他們為你的監護權打 架?」   桑德爾冷冷掃他一眼。   氣溫驟降,雪諾摸摸鼻子,「開個玩笑,別生氣嘛。」   「我真的很生氣。」桑德爾說:「他們一個Alpha一個Beta,當年跟雙方家族斷絕關 係,寧願私奔也要結婚。結果,我父親這次回來,說他在第四星系找到真愛的Omega,要跟 我爸爸離婚。人類的感情如果真由本能決定,跟野獸有什麼兩樣?」   「野獸有什麼不好?人類沒有多高級。」雪諾邊啃巧克力邊說:「我記得你提過,他 好幾年才能回家一次。男人嘛,常管不住下半身……我懂。」   一聲輕響,金屬製的菸管被捏斷了。   「噗、哈哈哈……」   「笑什麼?」   雪諾不畏懼對方的低壓,「笑你呀。長那麼高、那麼帥,還當班長、模範生……根本 沒長大。」   桑德爾把捏斷的菸管塞進口袋,轉頭趕人,「你可以走了。」   雪諾擠出鬼臉,「才──不要,我最喜歡欺負小朋友了。」   他硬把桑德爾的臉扳回來,桑德爾掙扎,雪諾乾脆將桑德爾的臉按向自己的肩頭。   除去Alpha父親,桑德爾第一次跟其他Alpha靠那麼近。在本能排斥的Alpha氣味之外, 他聞到雪諾身上有一絲甜香,來自剛才塞給他的巧克力棒。   朋友好心分享給予安慰,他是否太不識相了?桑德爾在掙扎時不忘自省。   忙著壓制鬧脾氣的小朋友,雪諾沒餘力戴口罩,只能忍耐鼻間的臭味。他像在安撫剛 捕獲的猛獸,從刺手的短髮順著桑德爾的後腦勺,小心避開敏感的後頸腺體處,往背部來 回撫摸。   桑德爾明顯顫抖一下,而後不再掙扎。   雪諾用難得正經的語氣在他耳邊說:「你的家長愛你,跟他們彼此相愛,是兩回 事。」   「我知道,只是……」   「只是情感無法接受。」雪諾舉例:「就像我收到的情人節巧克力比你少。表面知道 你比我高、比我壯,大家就喜歡你這種冰山,但心裡還是覺得我比較帥,是他們沒眼 光。」     桑德爾掙開雪諾的懷抱,「你這比喻有點爛。」   「哪裡爛?」   「哪裡都爛。」   「喂!我難得安慰人,你不能捧場一下?」   桑德爾說實話:「你安慰人的水準直逼泰達的數學成績。」   因為桑德爾的緣故,雪諾跟泰達吃過幾次飯。   說起那個活寶,雪諾的心情由陰轉晴。「我們的大英雄,這回考得怎樣?」   「我們班平均94分,他考49分。」   「很棒啊,只是順序顛倒而已。」風涼話剛說完,想起自己被拿來跟泰達比,雪諾又 變臉,「你什麼意思?想打架?」   違規抽菸的桑德爾在這時搬出校規,「校內禁止學生鬥毆。」   雪諾抓到重點,「出校門就可以?」   「看情況。」桑德爾說:「如果在校外碰到Alpha欺負人,我會出手。」   「嘿嘿嘿。」   桑德爾下意識往旁邊挪,「你笑得好邪惡。」   身形纖細的Alpha伸手往空中抓一把,變身反派角色。「這下子,你有把柄在我手裡 啦!班、長、大、人。」   桑德爾連睫毛都沒抖,甚至好心建議他:「訓導主任這時在午休,你要告狀的話,下 午一點之後再去。」   飾演反派失敗,雪諾正想說點中二臺詞挽回形象,午休結束的鐘聲響起。   他朝桑德爾伸手,「走。」   「去找訓導主任?」   「回去上課啦!」雪諾一度想往桑德爾脖子上的球體拍幾下。「你爸要離婚是他們的 事,你還是要上學吧?」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會想考軍校,是因為我父親?」   跟被英雄傳說洗腦到立志開機甲打海盜的某熱血笨蛋不同,桑德爾從小的床邊故事是 由Beta爸爸轉述,Alpha父親開著機甲征戰宇宙的第一手消息。   雪諾不解,「他是個出軌的爛丈夫,跟他是個好父親、好軍人,不衝突吧?」   桑德爾握著拳,沒吭聲。   「家長頂多算啟蒙,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   面對從失敗反派轉任輔導老師的雪諾,桑德爾突兀地笑出聲。   「我有說錯?」   「沒有。只是不太習慣。」   雪諾揮舞拳頭,「我看你就是欠揍吧?」   桑德爾起身,發現手上還拿著雪諾給的巧克力棒,叼進嘴裡吃掉。   雪諾看他叼巧克力棒的樣子,繼續囉嗦:「班長,別抽菸了,菸味很臭還傷身體。」   「說過好幾次,我不是你的班長。」   說完,桑德爾打開個人終端。同時間,雪諾那邊傳來提示音。   「傳什麼給我?下次模擬考的答案?」   桑德爾假裝沒聽到有人要作弊,「剛才的錄影。」   雪諾打開檔案,發現從他抵達的第一句話到學弟氣炸跑走,全程完整收錄,畫面穩定 聲音清晰,叫AI隨便剪接就能投稿校內非官方平臺的愛情故事專區。   「真看不出來,你有偷拍的嗜好啊班長。」   班長認真叮嚀:「把檔案收好,以免他抹黑。」   說法太含蓄,雪諾遲幾秒才聽懂,「你說廁所那句?那不算抹黑,但廁所也有關門不 接客的權利吧?」   面對不在乎自己身體跟名譽的人,桑德爾縱使有滿肚子的話想勸,也只能閉嘴。   雪諾沒察覺對方快被善意撐死的心情,嫌他走太慢,拉過他的手腕,「快走!別慢吞 吞的。」   經過差點被學弟扳壞的金屬門,桑德爾像被主人強迫散步的大狗,連拖帶拉到樓下走 廊,聽到其他人陸續趕回教室的吵雜聲。   他突然甩開雪諾的手。   雪諾看向桑德爾,錯愕不到一秒,恢復正常。   「掰啦。」雪諾像無事發生,跨步走進教室。   桑德爾看雪諾回到座位,聽完同學說話,急忙抄寫忘記填的實驗數據,直到有人發現 他站在門外開始騷動,他才握著有些發熱的手腕離開。   幾日後,關於三年C班那個雪諾用下流手段倒追某學弟慘遭拒絕的傳言,在一年級之間 傳開。流言流到三年級時,當事人正在頂樓吃飯後甜點。   「救命……」雪諾哀號,雙手用力揉臉。   桑德爾彷彿看到一隻在洗臉的銀白波斯貓。   老早就吃完自己的營養劑,桑德爾下意識摸摸口袋裡的電子煙。「你想怎麼處理?」   雪諾停下洗臉的動作,暫時恢復人形,除去表情還有點皺。「處理什麼?」   「學弟。」   雪諾愈問愈茫然,「我理他幹麼?」   「……你剛剛喊救命。」   「啊?」   桑德爾指向他發紅的臉頰,雪諾在半世紀後作出反應。   「哈哈……不是啦!你弄錯了。我揉臉是因為酸,這個超酸的!」   視線從雪諾漂亮的臉移到他膝上的點心盤,上頭有個被切一角的檸檬塔。   「我媽改用新品種,以前沒那麼酸的……」雪諾又切一塊,遞到桑德爾面前。「不信 的話,你吃。」   桑德爾接過叉子,在雪諾異常閃亮的眼神中,張嘴。   幾秒後,他維持無表情的表情發表感想:「對怕酸的人來說,這是致死量。」   「對吧!她一定是在報復我前天不小心踩爛她的樹苗。」   雪諾的水壺忘在教室懶得回去拿,桑德爾吃飯沒有配水的習慣,現在只能努力吞口 水,繼續平板地回應:「給你的懲罰,為什麼要我幫忙承受?」   「我們是朋友嘛。」雪諾故作爽朗地拍拍看起來快要爆炸的桑德爾,三兩下收拾完東 西,「我想起來歷史作業沒抄,先走。掰!」   等聽到頂樓的感應門完全關閉,桑德爾伸手,學雪諾剛才的樣子,瘋狂搓臉。   看來就算是外表相同的檸檬塔,酸度還是有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為形象死命忍耐的Alpha一邊揉臉,一邊將這筆帳算到那個不算無辜的學弟頭上。   不久後,有個一年級Alpha在放學途中跟別的Alpha起衝突,被對方壓制,當場尿溼褲 子。有學生恰好拍到過程,上傳到校內非官方平臺,無私分享給全校鑑賞。不幸中的大幸 是,影片沒拍到雙方正面,也沒提供聲音,非熟人不易辨識。   失禁影片瘋傳,校方緊急介入刪除影片和討論,輔導老師和保健老師應校長要求,特 別加班開設講座分發宣導傳單,教學生如何妥善處理人際衝突以及如何對抗使用威壓的 Alpha──就算打不過,也可以得體地撤退,不至於有人身或名譽上的傷害。   每學年的期末考結束,總有幾個學生提出轉學申請。他們多數是跟不上第一志願的教 學節奏或離母星太遠無法適應環境。今年有個一年級Alpha特別要求保密轉學原因,理由 是涉及隱私。這下,保密變相成公開,不管有沒有看過影片的人都找到答案了。   下課時間,雪諾在飲料販賣機前找到桑德爾。   「班長,你太誇張了。」   桑德爾盯著閃爍燈光的販賣機介面,「你在講什麼?」   周遭學生來來去去,雪諾上前一步,低聲說:「下次別這樣,不值得。」   萬一被學校發現,某人要考軍校的夢想只能等下輩子再實現。   桑德爾這才看向雪諾,「喝紅茶嗎?」   「是我要請你吧?」   桑德爾沒跟他客氣,「我要吃檸檬塔。」   「我媽做的檸檬塔?新品種酸死人那個?」   「……也可以。」   作為一個死要面子的Alpha,他似乎錯過承認怕酸的時機。   「真的假的?班長,你生病啦?」   雪諾作勢要摸桑德爾的額頭,發現他沒有閃,直接摸上去。   「怎樣?」桑德爾問。   雪諾沉痛搖頭,「沒救,電死吧。」   「你才沒救。」桑德爾反駁完,按慣例提醒:「還有,我不是你的班長。」   那時,雪諾沒問他選檸檬塔的原因,桑德爾就沒把自己也彆扭的答案說出口。   他只是想起雪諾像貓咪洗臉的表情。如果可以,他願意分享那塊酸死人的檸檬塔,然 後再看一次那個表情。   一晃眼,高三下學期降臨。   如同地球時代的高三考生,他們的未來分為繼續升學與開始求職。對於利姆薩羅高中 的學生來說,只有前一個選項。   高三生的人生目標只有備考與活著。   桑德爾跟雪諾見面的次數隨著考期接近減少,偶爾在走廊擦肩,最常見面的地點是圖 書館。只有這種時期,匯集古今智慧結晶的知識聖殿才會比體育館、餐廳和空中花園更受 學生歡迎。   倒數一個月,雪諾跟第十任男友分手,只得自己去圖書館找位子。他把七層樓從上到 下繞過兩遍,沒找到空位,意外在兩人圓桌邊看到熟面孔。   「為什麼別人在看課本,你在看小說?」雪諾湊近桑德爾,看清卡通風格的封面圖。 「而且是兒童讀物。」   桑德爾低聲解釋:「這是地球時代的經典,我爸爸開的補充教材。」   記得桑德爾的Beta爸爸在東區的格里達尼高中當文學老師,雪諾問:「好看嗎?在講 什麼?」   「還沒看完。講主角有一個會說話的海螺,不管問什麼問題,都會回答。」   雪諾撫著手臂,「會說話的海螺……這是恐怖小說嗎?」   「據說是哲學經典。我沒見過海螺,有機會的話,也想看看。」   雪諾好奇,「如果你有一個神奇海螺,你想問什麼問題?」   桑德爾盯著雪諾,神秘一笑。「秘密。」   「不說就不說,小氣。」雪諾放話:「如果哪天我弄到一個,絕對不會借你!」   「你們要談戀愛的話,要不要去找間咖啡店?」   趴在桑德爾對面的人抬起頭來。   「我──」要道歉的雪諾看清那人的臉,話鋒一轉,「我才不跟Alpha談戀愛。」   睡到滿臉摺痕的泰達看看臉色不佳的桑德爾,再看看找不到空位要離開的雪諾,體貼 地說:「既然不談戀愛,這裡讓給你。」   「那你呢?」   「回寢室啊。」泰達說。   「因為寢室的床比較好睡?」雪諾猜。   「聰明!」泰達打出響指,拎起沒讀幾頁的筆記,跟兩人告別。   雪諾拉開椅子坐下,忍不住問:「他這樣每天睡覺,能考上機甲系?」   桑德爾回:「洗機甲的話,應該可以。」   「機甲要洗嗎?就算要洗,也是機器人洗吧?」打算考政治系,對機甲沒興趣也沒概 念的雪諾問。   桑德爾想都沒想,「東西髒就要洗。」   「……喔。」   關於泰達同學能不能去洗機甲這問題,謎底在不久後揭曉。   沒那麼認真念書的雪諾錄取聯邦大學政治系,認真念書的桑德爾高分錄取聯邦軍校的 機甲系操作組,而認真睡覺的泰達以貼地飛行的成績,擠進機甲系維修組的窄門。   師長和同學們的眼鏡與眼睛碎一地,泰達把頭抬得半天高,「哼哼,因為我是天 才!」   於是,招妒的天才被庸才團團包圍,痛毆一頓。最佳損友桑德爾在旁邊用個人終端全 程錄影,記錄這值得紀念的時刻。   大學的時間流速跟之前的人生不同。   桑德爾的生活被繁重的機甲專業理論與更繁重的操作訓練佔據,別說在不同大學的雪 諾,就連同系不同樓的泰達也常常見不到面。   相較提前軍事訓練的桑德爾,雪諾考進政治系宛如來到遊樂園,不管是白天的校園生 活或天黑的夜生活都精彩無比。   兩人仍偶爾聯絡,特別在雪諾的空窗期──那時他才有空理桑德爾。桑德爾會送幾本 Beta爸爸推薦的優良讀物給雪諾長知識,雪諾則會帶桑德爾回家吃飯。   大三下學期,雪諾帶雙親許久不見非常想念的桑德爾同學回家。   情人節將近,隨處可見的電子看板與立體投影充滿戀愛氛圍。雪諾媽媽像地球時代的 傳統家長,關心起兒子同學的感情狀況。   桑德爾默默看向雪諾,雪諾認為那是班長帶著威脅的求救信號。於是,為避免桑德爾 跟家長告狀說他換男友跟換內褲差不多頻繁,雪諾夾起媽媽愛吃的菜給她,求她不要干涉 年輕人的感情生活。   試探失敗的雪諾媽媽跟雪諾爸爸互看一眼,聊起相對安全的日常瑣事。   吃完飯,雪諾依舊送桑德爾去搭車。   乘車處外頭的廣告牆在播放當紅男團的演唱會宣傳,ABO三性別的帥哥美男口味任選, 立體投影的飛吻直擊每個粉絲的心。   雪諾按著粉絲心怦怦跳的胸口,「真想去看演唱會。」   「沒買票?」桑德爾問。   「買不到!他們每次辦演唱會,門票就秒殺。我這種普通人根本搶不到。」   桑德爾不理解他的激動,「不是有轉播?」   「不一樣!看轉播跟到現場看真人完全不一樣!那個現場氣氛……」雪諾擺手,「算 了,你不追星,跟你講也不懂。」   於是桑德爾沉默。   隨之下沉的還有周遭氣溫。   雪諾靠在牆邊,觀察這幾年下來,被軍校生活磨礪得更冷淡內斂的Alpha朋友。   「問你一個問題。」   桑德爾挑眉,算是默許。   「從我認識你以來,我就沒見過也沒聽過你跟別人交往。」雪諾擠出糟蹋美貌的下流 表情,「說實話,你到底是禁慾,還是不舉?」   桑德爾沒回話,冷臉舉起右手中間的指頭作答。   據說是系草的雪諾沒形象地大笑,「哈哈哈!班長,你的大學同學知道你會比中指 嗎?」   桑德爾朝笑到彎腰的雪諾,重複一千零一次那句臺詞:「我不是你的班長。」   雪諾揮揮手,像要揮掉他的囉嗦,換個語氣問:「一直一個人,不寂寞?」   桑德爾看向矮自己半個頭的Alpha朋友,「你幫阿姨問的?」   「我媽亂操心,你別理她。我是真的很好奇,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是處男吧?」   「你才處男。」覺得這回應太幼稚,桑德爾又說:「我的左右手都能用。」   「手跟真人怎麼比?」雪諾像個不死心的推銷員,「而且,真人可以玩的花樣更多。 你條件那麼好,不玩白不玩。」   桑德爾睨他一眼,「玩到跟前男友在廁所出事?」   「喂!聊得好好的,幹麼翻舊帳?」   桑德爾把球丟回去,「是你先找麻煩。」   雪諾更氣,「我哪有找麻煩?這叫關心。我關心朋友有錯嗎?」   「謝謝,但不需要。你先關心自己有沒有性病吧。」說完,桑德爾踏進發車廣播響過 好幾回的乘車處,「幫我謝謝叔叔阿姨的晚餐,下次見。」   雪諾朝月臺上的桑德爾大喊:「沒有下次了!桑德爾你這渾蛋!」   警示音響起,列車門關閉。   列車駛離瞬間,桑德爾只想著:原來,他記得我的名字。   大學畢業後,雪諾考進聯邦政府成為公務員,桑德爾靠著優異表現得到駐地選擇權, 自願去最偏遠的第五星系歷練。   雪諾仗著桑德爾無法穿越螢幕揍人,故意問:「你也想找個真愛Omega回來嗎?」   桑德爾無法穿過螢幕,但他可以對螢幕比中指。   雪諾又因此笑到彎腰。   「……需要介紹神經外科權威給你嗎?」   雪諾抹去眼角的淚花,「你自己留著用!」   桑德爾要赴任前,約雪諾、泰達和幾個熬過地獄訓練的大學同學聚會。答應出席的雪 諾臨時放桑德爾鴿子,說男友發情,他得去照顧。   預計跟大家喝幾杯就回家的桑德爾在結束通訊後,改變主意,和一夥人喝到半夜。最 後,是泰達站出來把大家安排好,再開自己的磁浮車送桑德爾回去。   「你今晚怎麼喝成這樣?捨不得大家啊?」泰達在車上問。   桑德爾沒醉,他只是忽然不想清醒面對其他人,也不想像過去二十幾年那樣,到處照 顧人、收爛攤子。   他瞥見車窗外的街頭廣告,雪諾喜歡的男團又推出新巡迴。   「不知道他有沒有買到票。」   切換自動駕駛模式的泰達回頭問:「你說什麼?」   「沒有。」   「你很反常,失戀啦?」作為國中就認識的損友,泰達比其他人更能看透桑德爾。   桑德爾扯扯嘴角,重複:「沒有。」   「沒有就沒有。」泰達躺在駕駛座上,開啟空調對外循環模式,掏出電子菸,順口 問:「來一口?」   桑德爾回:「戒了。」因為有人叫班長別再抽菸。   泰達不好意思自己抽,只好把菸塞回口袋,從飲料櫃翻出一瓶汽水往後座丟。   車內昏暗,裝醉的桑德爾沒漏接,看清是高中常喝的汽水。   「你記得?」   泰達沒好氣,「國中三年加高中三年你只請過我一罐彩虹汽水,我敢忘嗎?」   桑德爾把玩那罐汽水,片刻後,敲敲駕駛座椅背,「我不喝,跟你換。」   泰達收回汽水自己喝。懷念的化學香精味讓精神為之一振,彷彿回到高中熱血歲月。   熱血的泰達豪邁地問:「換什麼?」   桑德爾說:「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多照顧他。我答應過他爸媽。」   「哪個他?」   「你說呢?」   泰達灌下半罐汽水,呼出好大一口氣。   「你果然失戀了……等等,那我當初說你們談戀愛,沒說錯啊!」   桑德爾的回答很平靜,像這輛高速行駛的磁浮車。「沒戀愛。他不跟Alpha交往。」   泰達在不算數學的時候反應很快,「那你咧?你喜歡他嗎?」   磁浮車停下,轉角處是桑德爾畢業後的暫時住所。   桑德爾解開門鎖,開門下車,「謝了,掰。」   「掰什麼?回來!話講一半的人會被雷劈!喂!桑德爾──」   桑德爾有沒有被雷劈,泰達不確定,因為他隔天就登上星際軍艦,出發前往第五星 系。   下次再見,不知何時。   桑德爾駐外第一年,雪諾只在一個平日晚間見到他,在個人終端裡。訊號不穩影音不 同步,加上延遲近三分鐘,沒耐性的雪諾聊幾句就想掛斷,看桑德爾變瘦變憔悴,據說在 追擊星際海盜的過程中英勇負傷,才勉強多聊半小時。   關閉跨越好幾光年,要靠其他星系作為訊號中轉站的長途宇宙通訊,雪諾盯著漆黑的 終端螢幕發呆。   沒見沒感覺,見到人才驚覺,竟已好久不見。   「糟糕!剛剛忙著抱怨工作,忘記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午夜過去,終端跳出行事曆提示。   跨日後,是桑德爾的生日。往年雪諾媽媽會命令雪諾把這個雙親離異的同學帶回家吃 飯,特地幫桑德爾烤一個小蛋糕慶生。大概是知道他前往外星系,今年雪諾媽媽沒有提 醒,連自己生日都常忘記的雪諾更沒想起來。   雪諾踢踢沙發邊的機器人,「副班長,你說他會不會生氣啊?班長人那麼好,不會 吧?」   被命名「副班長」的家庭機器人表示:「主人,您的問題太抽象了,請具體詳細說 明,喵嗚。」   這是一款中央星常見的管家機器人,圓頭圓身的雪人造型,可愛討喜。前陣子雪諾喜 歡的偶像男團釋出一系列貓耳宣傳照,他特地找人為機器人加裝貓耳,改成螢光粉紅的應 援色。改裝技師知道後,大方贈送貓叫語音包,配上原本平板的AI語音,有種詭異的萌 感。   雪諾拍拍既是管家也像電子寵物的機器人,「沒事,是我太為難你了。去煮飯,我餓 了。」   「主人,您為什麼不開心?喵嗚。」   「我哪有不開心?」   「主人,您的腦波與平常的波形不同。掌管平靜情緒的Alpha波減少,造成焦慮與負面 情緒的Beta波大量增加,喵嗚。」   雪諾無言幾秒,從宿舍的沙發上爬起來,「算了,我自己去煮。」   「主人,根據您上次在廚房引發火災的紀錄,不建議您再度──」   「閉、嘴。」   機器人的綠眼睛一閃,轉為黃光,進入靜音模式。   雪諾繞過擋路的人工智障,想起不知道在哪看過的調侃:「科技,始終折磨人性」。   不被科技折磨時,折磨雪諾的除去工作,還有他的身體。   從國中分化後就進行的定期回診讓雪諾把聯邦中央醫院內分泌科的七號診間當成第三 個家。第二個家是首都區的區政府大樓某辦公室。忙碌時,一週七天有六天半會在那裡度 過。剩下半天他會回到政府分配的公務員單身宿舍,比起家,這裡更像雜物間。   抽完三大管血做完一連串檢查,雪諾吃著醫生讓他補充體力的餅乾,邊吃邊嫌:「醫 生,你這夾心餅乾的味道好怪,有沒有過期?」他看向包裝上的日期,拉高音調,「再兩 天就到期了!你還買!」   「即期品打折。」戴著隔離口罩的Alpha醫生年近五十,寬肩窄腰長腿穿起白袍依然 帥氣。他把目光從螢幕上的檢查報告移到病患這邊,「嫌棄就別吃。你是來看病還是來吃 餅乾?」   「看病順便吃餅乾,不衝突嘛。」雪諾盤腿坐在診療床上,「我的狀況怎樣?一樣吃 藥控制,保守治療?」   醫生看向今年二十三歲的雪諾,能清晰憶起十年前的情景。   少年剛分化第二性別,激素數值勉強跨過從B到A的門檻。換句話說,就是Alpha裡的吊 車尾,比Beta強一點,卻也伴隨很多問題。比方發作不規律的易感期和比起正常Alpha發作 時暴力、情緒化,更像Omega發情期時發熱、無力、性慾旺盛的症狀。   為他治療多年不見顯著改善的醫生朝螢幕輕點,將點選的頁數往上一拉,放大後的檢 查報告依序懸浮在半空,展示給雪諾看。   醫生在幾個顯示紅字的異常處畫圈,「Alpha激素依舊偏低,易感期不規律的情況更嚴 重。上次開的口服藥水不適用了。」   雪諾把吃完的餅乾包裝丟向角落的清潔機器人,身形類似三歲小孩的機器人把嘴一 張,將垃圾吃下肚。   丟完垃圾,雪諾熟練地把手放進機器人肚子,讓消毒噴霧清潔雙手。他慢吞吞地問: 「口服沒用,要改打針?」   「最近有一款新膠囊,效果更好,但有嗜睡和食慾減低的副作用。」   雪諾語氣輕鬆,「很好啊,剛好減肥。」   醫生將報告翻到第一頁,指著上頭低於正常同年Alpha的體重,「你再瘦下去,我可 以幫你轉身心科,那邊對厭食症的病人很有經驗。」   雪諾接著問:「因為Shadowbringers的主唱上個月才來過?」   醫生推推鼻梁上的裝飾用眼鏡,「涉及病患隱私,不便透露。」   「嘖!」沒打探到偶像的消息,雪諾很扼腕。   醫生敲定治療方案,「先開新藥給你,同樣口服,一次三顆,每天睡前一次,有任何 異狀馬上跟我聯絡。持續記錄易感期時間,保持心情愉快和穩定作息。其實……」   雪諾發現醫生難得遲疑,「尼洛醫生你有話就說,太溫柔婉約我會怕。」   「溫柔婉約這樣用,你的文學老師也會怕。」醫生吐槽完病患,把話說完。「其實, 找一個健康的固定伴侶標記,比任何治療有效。」   雪諾乖巧回應:「好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個屁。」尼洛忍不住罵。   關於雪諾在很多人眼裡跟淫亂沒兩樣的感情狀態,就算瞞得過雙親,也瞞不過醫院的 檢驗儀器。數字會說話,跟醫生說很多關於雪諾的悄悄話。   「尼洛醫生,形象。」雪諾提醒,「聯邦中央醫院的形象代言人,不可以罵髒話 喔。」   「『屁』不是髒話,請你尊重直腸肛門科的醫護人員。」   雪諾滿臉崇拜:「醫生,我好喜歡你認真瞎扯的樣子。」   尼洛亮出右手的婚戒,繼續認真道:「我年初結婚了。」   「知道,我沒瞎。」雪諾指向桌面的電子相框。   打從他踏進診間,輪流播放過至少二十張照片,全是尼洛跟另一個留著落腮鬍的成熟 男性合照。雪諾愈看那張臉,愈覺眼熟。   「等等,這是……席德老師?」   「你認識他?」尼洛回憶病患的個人資料,「對了,你高中讀利姆薩羅。席德教過 你?」   雪諾否認,「他是A班的數學老師,我常聽A班同學……提起他。」   關於席德老師能把任何手邊的東西當飛鏢丟的神技,常在數學課打混的泰達同學以及 其他不願具名的受害者,用他們的青春肉體驗證過無數次,威名連雪諾這個C班學生都知 道。   尼洛沒理會那個停頓,凝視畫面裡的伴侶,眷戀眼神讓四周的白牆一瞬變粉紅。   「你就沒想過,找一個人,認真談一次戀愛?」   雪諾撫著雙臂冒出來的雞皮疙瘩,艱難地回答:「如果我說,我每次談戀愛都很認 真,你相信嗎?」   「喔。」   好的,看來不信。   「真愛又不是打折出清的餅乾,哪有那麼好找?」不想繼續跟內分泌科醫生聊感情問 題的雪諾站起來,「沒其他問題的話,我走囉?」   知道感情事難勸說,這個從少年變成青年的患者也不是容易被影響的類型,尼洛提出 最後的建議:「那麼,你有沒有考慮跟Alpha交往?」   「醫生你那麼恨我嗎?」雪諾差點跳起來,「別的Alpha臭死了,我才不要!喔,不 包括你,你有收斂味道,謝謝。」   「是有點討厭,但不至於恨。」尼洛很坦白。「我有認識成功案例,論文刊在這期聯 邦醫學期刊上。有興趣的話,可以找給你。」   雪諾完全沒興趣。「這年頭論文造假那麼多,醫生你別被騙。」   話才說完,雪諾的個人終端傳來收件提示音,寄件人是眼前的醫生。   比起效率,更讓雪諾訝異的是醫生下一句話。   「沒被騙。案例是我跟我先生。」   找個伴這件事自古以來就很難。   在男女比例尚未失衡的地球時代,就有許多異性戀找不到伴侶,更別提數量更少的同 性戀或其他戀。進入星際時代後,AO人口數不足兩成,要從廣闊的五大星系裡找到那一個 願意共度下半生的對象,或許比走在路上被天上掉下來的宇宙垃圾砸到頭更不容易。   拜醫學進步所賜,許多A或O轉移目標,選擇Beta成為伴侶,定期服用藥物穩定費洛 蒙。但對同性相斥,連聞到對方氣味都可能打架的Alpha來說,相識進而相戀顯得更不可思 議,現有藥物幫不上忙。因為極少數願意克服互斥本能相愛的AA戀,尼洛的團隊研究多 年,開發出適合他們使用的激素藥物。他和他的伴侶成為第一批接受新藥腺體注射的人體 實驗對象。他們自願減少激素分泌,弱化Alpha的種種優勢,只希望能跟心愛之人多走一段 路。   聽完尼洛的說明,雪諾準備告辭。   「你就沒話想說?」   走到門邊的雪諾回頭,「謝謝醫生。我不跟Alpha談戀愛,除非我死。」   患者把話說得那麼絕,尼洛只能讓他滾。   桑德爾駐外第二年,聯邦政府因故提前一年在今年秋天舉辦大選,由五星系公民選出 各星系總理與掌管最高權力的聯邦總統。   在前任參謀總長與現任聯邦總統撕破臉,帶著部分軍方菁英離開中央星,墮落成在第 三星系流竄的星際海盜後,如何對付他們就成為政府高層集體偏頭痛的原因。   為角逐總統大位,史上滿意度最高的首都區區長伊芙莉在入夏第一天宣布辭職投入選 戰。雪諾作為她的核心幕僚,繼續跟隨老闆征戰。   伊芙莉是位Omega女性,身材嬌小娃娃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像個精緻的真人洋娃 娃。如此可愛的外表讓很多人忽視她的鐵血作風。伊芙莉是個理性的主戰派,她主張要完 全殲滅星際海盜,不能放過一人。   客觀而言,星際海盜的存在是安全隱患,確實得消滅。但也有人說,她會如此堅持是 有私心,要為傳言遭參謀總長殺害未遂,重傷癱瘓的總統兄長報仇。這段Beta男總統與 Alpha女總長的戀情,到底是和平分手或誰辜負誰,只有當事者知情。   伊芙莉參選的消息宣布後,雪諾忙得連回雜物間的半天都沒有了。   偶爾早下班,一看時間也是晚上十一點多。候選人的公開行程從早上七點一路排到晚 上十點。內部晨會訂在六點,晚間十點後還有各種私人行程與會議。這種時候,不同於像 故障機器人般爬回家的同事們,雪諾會到無人超商搬一堆酒回辦公室把自己灌醉,省得難 得早睡會睡不著,或被講稿出錯、行程出包等惡夢嚇醒。   某次去買醉,他看到那種桑德爾常喝的汽水。大概是那天太累精神恍惚,他在搬酒時 順手拿一瓶,用終端掃完結帳碼,當場喝一口差點噴出來,整罐送給清潔機器人喝。   那晚,雪諾沒做任何有關老闆或工作的惡夢,而是夢到桑德爾化身超大型汽水怪獸, 一邊噴出彩虹汽水,一邊追著他說:「恭喜你!再來一罐!」   雪諾被這個超現實又很寫實的夢嚇醒,一看時間,凌晨四點。難得好眠被毀,雪諾氣 得打長途宇宙通訊去罵人,等待十幾分鐘後接通,雜音不斷的模糊畫面上卻出現陌生人。   「……我找桑德爾。」   軍方通訊系統似乎有進步,這回延遲不到三十秒。   身穿睡衣的陌生男子壓低聲音,「他剛睡著。你有急事嗎?」   雪諾緩緩挑高眉毛。本來沒急事,現在有了。   他故意大聲回:「你告訴他!我夢見他了!」   對方臉色一變,拿著桑德爾的終端手環開始移動。   畫面搖晃,從臥室轉到類似走廊角落的地方。   那人恢復原本的音量,用清爽的男中音禮貌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想吵醒他。你有 事情,可以跟我說。」   雪諾瞇起藍眼睛,「你是誰?我沒聽他提過。」   同樣藍眼睛的金髮男子微笑,「我跟他睡兩年了,也沒聽他提過你。」   雪諾做完一個深呼吸,然後,切斷通訊。   桑德爾當初說想去第五星系成為邊疆防線保護人民,結果跟他的花心老爸一樣在外面 交男朋友。交男朋友就交男朋友,為什麼找那麼討厭的人?看樣子還是個Beta!他不知道 找Beta結婚得吃一輩子的藥嗎?渾蛋桑德爾!宇宙第一大渾蛋!   理智跟著通訊斷線的雪諾打完一封只有兩個字的文字訊息給好幾個星系外的宇宙第一 大渾蛋,而後刪除號碼。   就讓渾蛋跟渾蛋的男朋友一起在第五星系那鬼地方幸福快樂一輩子吧!   當中央星的夏季邁入尾聲,總統選戰倒數最後一個月。   已好幾個月沒回過有爸媽的家,雪諾按慣例陪老闆出席晚宴爭取支持者。   宴會主辦方是第三星系知名的方塊娛樂,雪諾迷戀的男團「Shadowbringers」就是他 家招牌。跟演藝圈沒淵源的伊芙莉這回會露面,來自雪諾的自肥提議。此提議同時得到許 多企圖公費追星的同事們舉起四肢與幻肢熱烈贊同。   他們抵達不久,對方派人來通知,去第二星系巡迴的Shadowbringers因航班被行星風 暴影響,一週後才能回來。   見不到偶像雖可惜,但從方塊娛樂老闆的談話中知道他是伊芙莉的隱性支持者,無法 直接讓Shadowbringers站台或拍競選廣告公開表態,但其他暗示性操作仍有可為。   這趟沒白來,雪諾想。   正當他發現伊芙莉的笑容開始僵硬,對浮誇場合的耐心即將見底,準備找理由讓她早 退時,會場有Omega突然發情。   在場多數Beta聞不到費洛蒙不受影響,但少數Alpha和Omega可能陷入瘋狂。   雪諾在第一時間戴起隔離口罩,接著確保伊芙莉的安全,讓人類隨扈護送她,跟著警 衛機器人的指引撤離到宴會廳外的休息室,自己和幾個有戰力的同事留下應對。   方塊作為大型娛樂公司不至於連近百人的酒會都辦不好,騷亂很快平息。據說那個臨 時發情的歌手是相準參加酒會的某位星際富商,想一炮而紅,被Alpha賓客用手刀敲暈,交 給待命的醫療機器人,像扛烤乳豬一樣扛走。   這年代居然有Alpha敢靠近發情的Omega,就算Alpha有戴隔離口罩,仍存在失控風險。 真不知是哪來的勇者。   確認危機解除的雪諾拿下口罩,透過通訊跟老闆討論完,跟方塊娛樂的老闆告別,就 跟門邊的勇者來個面對面。   更正:不是勇者,是渾蛋。   雪諾朝身邊同事使眼色,讓他們先送老闆回去。   兩年不見的桑德爾不再壓抑Alpha氣息,刻意洩漏出的少量氣味不僅刺鼻,還是雪諾以 前沒聞過的味道。   像歷經生死,被鮮血與烽煙淬煉過的證明。   雪諾看著沒戴口罩的桑德爾朝他走來。   桑德爾的表情不太平靜,比起巧遇舊人的驚喜,更像壓抑怒氣。   「為什麼絕交?我做錯什麼?」   不再模糊延遲的質問砸進耳裡,雪諾被砸得暈眩。   桑德爾來到面前,甜到發苦的Omega費洛蒙鑽進雪諾的鼻腔。是剛才那歌手的味道。   你們也靠太近了!這念頭歪歪扭扭地衝出來,下一秒,雪諾的視野全黑。   「雪諾!」   差點撲通跪下的雪諾倒在桑德爾懷裡。他試圖保持清醒,隱約看到桑德爾掏出隔離口 罩為他戴上,脫下西裝外套將他裹起來。   口鼻間全是桑德爾的味道,好臭、好熱、好難受……   「拿隔離服和抑制劑來!疏散賓客封鎖現場,有Alpha易感期發作了!」   誰?哪個沒水準的Alpha在這裡發作?自己易感期什麼時候不知道嗎?不在家休息亂跑 出來?Omega發作只要及時把人帶走,場地噴灑中和劑就不會有問題。但Alpha不一樣,光 是制伏比平常更暴力的Alpha,就是一項大工程。到底是哪個白痴……啊,頭好暈、好熱 ……   「雪諾!雪諾你看著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吵死了!我管你是誰!   雪諾睜開被汗水沾溼睫毛的眼睛,調動全身力氣伸出手,扯下對方的領帶。   「……閉、嘴。」   桑德爾確實閉嘴了。   他的血液被相觸的嘴脣抽乾,而後流回全身上下,沸騰。   之後的記憶很模糊,桑德爾只記得自己把雪諾抱起來,找一個誰都不能打擾他們的地 方。   飯店房間的感應門是一扇不到兩指寬的複合式超合金,輕易把全世界隔絕在外。   桑德爾在安靜下來的環境裡,聽到一個刺耳的提示音。   雪諾的個人終端。   他摟住在身上亂蹭,抓壞他的襯衫又扯落長褲的雪諾,艱難地握著雪諾的手,用指紋 打開終端介面鎖。   十幾條通訊請求全來自備註為同事的聯絡人,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在追問雪諾的下 落。   桑德爾不想讓外人看到這個比在高中廁所裡更失控的雪諾,用殘存理智拼湊出訊息告 訴那些人他會照顧雪諾,慎重附上聯邦軍的編號佐證,而後將雪諾的終端切換到勿擾模 式,解下手環丟到一旁。   握緊的手腕被放開,讓人拋棄的恐懼與憤怒瞬間主宰雪諾。   「不准走!」   雪諾緊抱桑德爾的腰,把頭靠在桑德爾衣襟大敞的胸前。   而後,毫無預兆地舔一口。   軟舌帶著高熱,貼上緊實的蜜色胸肌,舌尖在離開時擦過乳尖,燃起悶哼。   雪諾揚起得意的笑。可惜,不到一秒。   桑德爾捏住雪諾的下巴,阻止他再點火。   「你……」桑德爾嘶啞地問:「你認得我是誰嗎?」   眼前的嘴脣不斷張闔,雪諾無法理解那些聲音的意義,只覺得吵。   他再次吻住桑德爾。   溼黏深吻像一記發令槍在耳畔炸響,靈魂與肉體同時狂奔。   桑德爾抱住雪諾,從尚有挽回餘地的門口,把人帶往房間深處的大床。   他親吻渴求多年的對象,像終於捕獲獵物的巨蟒,用全身一寸寸死命糾纏。   「唔、好臭……」   桑德爾驚醒般停下,他竟被誘惑到無法克制Alpha的氣味,失去最基本的自制力。   但雪諾只是軟綿綿地抱怨一句,表情沒以前嫌棄,黏在他身上的手腳也沒抽離。   「繼續啊。」   進門不久就脫到剩內褲的雪諾跨坐在桑德爾腰間,隔著已濡溼的布料,焦急磨蹭同樣 發硬的器官。   「乖,躺好。」   雪諾按照往日習慣,打算先讓對方舒服一次。   他拉下桑德爾的底褲,看見那個彈跳出的龐然大物,明顯愣住。   正當理智回籠的桑德爾猶豫要不要趁機拒絕這個此生不再有的機會,雪諾扯下自己的 內褲,掏出被束縛許久的慾望。   他挺起腰,湊近桑德爾的巨物,用兩手把兩人的性器同時握住。   眼睜睜看一切發生的桑德爾失去所有行為能力。   幾分鐘後,處於易感期脆弱又敏感的雪諾繳械,留桑德爾一人頂天立地。   雪諾倒在桑德爾胸前,尚未平復的喘息自口鼻溢出,正對桑德爾不久前被舔溼的乳 尖。   桑德爾不想摀胸,更不想推開懷裡的人,只能咬牙,繃緊全身肌肉。   感覺一根既熱且硬的異物被壓在兩人之間,變得更大,雪諾看著滿頭汗的桑德爾,很 天真地問:「你還沒射啊?」   桑德爾不敢開口。他怕出口的不是回答,是呻吟。   雪諾不知無意有意地壓住那根東西,軟軟地說:「可是,我想進去了。」   桑德爾注意到雪諾再度抬頭的器官,「我……」   「怎樣?不想跟我做?」   桑德爾猶豫著伸手,懸停在雪諾頰邊。雪諾偏頭在他掌心輕蹭,像一隻難得示好的貓 咪。   幾年不見,雪諾留起長髮,過肩的微捲銀髮潮溼散亂,比在酒會上乾淨整齊時更迷 人。   雪諾的身體被慾望蒸騰出薄汗,散發Alpha的氣味,充斥整個房間。   對桑德爾來說很刺鼻的味道,但他願意忍耐。   桑德爾閉起眼,帶著覺悟低聲回:「我想。」   「噗、哈哈哈……」   雪諾發出殺風景的笑聲,爬到床邊的矮櫃翻找東西。   「找什麼?」   「潤滑液和保險套。唔、還有止痛藥。」   「為什麼要止痛藥?你哪邊不舒服?」   「這邊啊。」雪諾色情地挺腰,亮出胯下那柄超過Alpha平均大小的凶器。   桑德爾想跟他講清楚,雪諾卻拿出抽屜裡最大尺寸的保險套撕開,往桑德爾身下套。   「嗯?居然戴不下?」   雪諾瞪著桑德爾,桑德爾沒反應,實則沒追上雪諾的行為。   「算了。不戴就不戴。」   扔開拆封的保險套,雪諾先擠出部分潤滑液在桑德爾赤裸裸的分身上,又倒出一團在 掌心,緊急回憶交往過的Omega怎麼做,弄溼手指,併攏兩指往身下探去。   「你不是……」桑德爾不懂,為什麼故事會發展成這樣?   「唔呃、我……」忙著擴張的雪諾回:「我沒當過下面的、嗯……你等一下、要…… 唔!溫柔點……」   桑德爾抓住雪諾的肩膀,紅著眼問:「你、你是說……我可以、那個……」   雪諾另一隻手在身下,只能用另一隻手拍拍桑德爾的臉。   「因為,你看起來很失望嘛。」   桑德爾捨棄連話都說不好的理智,用本能思考。   「為什麼、你不想讓我失望?」桑德爾吞口水,「你認出我是誰了?」   雪諾抽出草率擴張完的手,轉身半跪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裡。   「……你真的很囉唆耶,班長。」   這顆星球、整個星系甚至全宇宙不會再有人用這種口氣稱呼他了。   室內熱度開始攀升,易感期放大所有平時壓抑的情緒,想哭想笑想尖叫想撕咬……想 擁抱天地也想摧毀世界。   「痛!你太大了!出去!」   「忍耐一下,放鬆。」   「不要!好痛!嗚……出去……」   「好,我出去,你別哭。」   「好痛……可是、我想做……」   「那我用手,好嗎?」   「……好吧。」   於是痛苦與歡愉交疊,粗魯的叫嚷變質成甜膩的呻吟。淚水滑過臉頰,滴上身體,被 糾纏的雙手塗抹在沾染白濁的股間,把兩人黏為一體。   變換姿勢重複動作,從月落到日出。   五次或六次之後,雪諾像一隻被累壞的貓,蜷縮在桑德爾懷裡。   「不、不要……了……會壞掉……」   「不會壞的。」沙啞安撫隨著逐漸熟練的吻落在雪諾頰邊,「我快好了。」   桑德爾摟著帶著哭腔的人,手指溫柔又殘酷地套弄跟本人一樣在哭泣的敏感器官。他 抽動腰部,感覺筋脈怒張的慾望被細密包裹,從對方柔軟的臀縫到腿根處,來來回回。   「我、嗚……我射不出來……桑德爾……救命……」   不知是難得被指名,或是聽到雪諾喊救命,也許是兩者加乘,桑德爾放開懷裡的人, 爬到下方,扳開雪諾的雙腿。   「啊!」   與乾燥溫熱的手掌不同,潮溼高溫的口舌含住遲遲不得解放的慾望,反覆舔舐吸吮, 近乎疼愛。   「你、怎麼……唔、不……」   雪諾嘴上拒絕,誠實的身體不斷往桑德爾嘴裡湊。   斷斷續續的泣吟在某次拔尖,消音。桑德爾沒及時退出,悶哼一聲,嚥下雪諾總算射 出來的稀薄精水。   頭一回做這種事的桑德爾嗆咳幾聲,翻身去查看雪諾的情況,發現他昏過去了。   桑德爾一驚,從床頭櫃拿過自己的終端打開健康監測功能,確認他只是暫時暈厥,才 放心下來。   平時兇悍又彆扭的Alpha此時乖巧地窩在床上,桑德爾在床邊呆站好一會兒,才捨得抱 起他,前往浴室。   身處易感期的異常狀態,雪諾睡得並不安穩,每隔半小時或一小時就會驚醒。有時是 被熱醒,有時像被記不清的惡夢驚醒。   睜眼是黑暗的陌生房間,身旁有股想不起屬於誰的Alpha氣息。有點難聞,勉強能忍。   他到處摸索終端手環,摸到一塊露出睡袍的胸肌,被觸感嚇一跳。   「怎麼了?」床伴低啞地問。   雪諾認不出對方,只隱約知道,這是可以信任的人,某個同事或朋友。畢竟他從不跟 Alpha交往。   「現在幾點?」   對方看一眼床頭時鐘,「早上四點。你幾點要走?」   「我……」雪諾覺得好像忘記什麼,下意識回:「我最晚九點要進辦公室。」   「我八點叫你。睡吧。」   這Alpha真不是自己一時昏頭找的床伴嗎?如此符合一夜情標準情節的對話是怎麼回 事?   疑惑是真,疲倦也是真的,頭一回易感期發作也沒這麼累過。雪諾打完呵欠要再睡, 對方自然地把他抱進懷裡。   不習慣跟其他Alpha貼那麼近的雪諾僵硬幾秒,掙脫這個其實很舒適的懷抱。   「雪諾?」   「呃、我只是有點熱。」雪諾拉開距離,躺回自己那邊。   嗶嗶兩聲,是對方把空調溫度降低的提示音。   對方沒再說話。雪諾聽著那人平緩的呼吸,再次閉上眼睛。   醒來,早上八點。   要不是有人使命必達堅持叫他起床,雪諾很想睡到行星爆炸、宇宙滅亡。   房內的遮光板打開,人造陽光明亮地照進室內,讓一切朦朧曖昧的痕跡再也藏不住。   雪諾披散銀白亂髮像傳說裡的白髮妖精,眼神呆滯地從形狀優美的胸肌往上移,望向 叫醒他的人。   「……你幹麼抱著我?」   桑德爾的情緒來不及發酵,乾脆打開自己的終端,讓證據說話。   以倍速快轉的四小時錄影中,雪諾至少醒來七次,每次都在清醒後拉開跟桑德爾的距 離,然後在幾分鐘後迅速入睡,又迷迷糊糊往對方那邊爬。有時用頭靠著對方的胸口,有 時伸手搭著對方的腰。桑德爾試過拉開他,換來的是雪諾閉眼嚷嚷「別動!」「躺好!」 「乖一點。」的命令句。   雪諾的臉色由白變紅,轉移話題。「你睡覺也錄影?說起來,你好像做什麼都會錄 影,想拍電影當導演?」   重點歪到好幾光年外,桑德爾揚起嘴角,解釋道:「我爸爸教的。他以前被人陷害 過。」   臉色由紅轉黑的雪諾問:「你怕我陷害你?」   桑德爾聳肩,事實擺在眼前。他趕在雪諾翻臉前繼續說:「我還有開健康監控,怕你 半夜有狀況。」   「我會有什麼狀況?」   桑德爾輕飄飄地回:「易感期的Alpha,很難說。」   雪諾沒好氣,「我是易感期,不是失憶,也不是喝醉。」   「也就是說,你記得昨晚發生的每、一、件、事,對嗎?」   這個是非題聽起來是個黑洞般的必死題。   雪諾不敢馬上回答,想爬起床仔細回憶,移動時發出抽氣聲。   某處間歇性抽痛。   桑德爾告訴他:「大腿根部擦傷紅腫,上過藥了。忍耐一下。」   這種程度的皮肉傷,如果用房內的管家機器人治療,十分鐘就能復原。但桑德爾不想 讓現在這樣的雪諾在機器人記憶體裡留下紀錄。他只能用醫藥箱裡的常備藥簡單處理,完 全止痛消腫需要幾個小時。   記憶被關鍵字喚醒,像兒時刻意遺忘的恐怖故事。   「嗚、哇、啊啊啊……」雪諾抱著頭在床上打滾。   桑德爾怕他摔下去,連忙起身去扶,「雪諾!」   雪諾抓緊桑德爾的手腕,海藍雙眼泛出水光。   桑德爾放輕語氣,「你哪邊不舒服?我叫醫生來?」   雪諾從抓住的手腕往下移,握住桑德爾布滿薄繭的手掌。   桑德爾專注地看著他,沒妄動。   雪諾將掌心貼上桑德爾的,旋轉角度,讓手指一根接一根插進桑德爾的指縫間,完成 一個十指相扣的動作。   雪諾清楚聽見桑德爾的呼吸變粗重。如果在此刻貼近胸口,應該能聽到媲美鼓聲的心 跳。   雪諾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往上看,「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半跪在床上的桑德爾往下看,兩人對視,彷彿多年。   口口聲聲說要跟Alpha談戀愛除非去死的不知道是哪裡的哪位Alpha?桑德爾不敢問出 口,雪諾卻讀懂他眼底的問句。   「反正我就是說話不算話。不爽的話,咬我啊。」   比起咬人,桑德爾更想抱住他。但在那之前,得把事情問清楚。   「這件事,不是昨天就該問嗎?」桑德爾說。   哪有人先發生關係才確認關係?   「我昨天不是這樣看你的。」雪諾清清喉嚨,開始說明:「準確地說,我昨天以前, 只把你當朋友。」   桑德爾感覺沸騰的血液漸涼,「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   雪諾試圖榨取在特殊時期又剛睡醒,殘存不多的腦汁。   因為他把人家拖進房間洩慾,想負責?但他碰過那麼多Omega,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開 口。   因為對方是Alpha,卻願意躺下接受他?可是他沒得逞,有必要嗎?   因為……對方是桑德爾?桑德爾很偉大嗎?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班長,在外駐軍卻 跟同袍亂來。哼!   想著想著開始生氣的雪諾把頭一撇,「不知道!」   桑德爾的冷臉裂出一條縫。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冰層底下洶湧的情緒。     「我想知道原因。你慢慢想,想好再告訴我。」怕就此失去雪諾,桑德爾握緊牽著的 手掌,放柔語氣請求:「好嗎?」   「……好啦。我再想想。」   關於交往的話題到此為止,桑德爾把雪諾的終端遞給他,提醒他請假。   「為什麼要請假?你要帶我出去玩?」   孩子氣的猜測讓桑德爾周身的寒冰融化大半。他揉揉雪諾的亂髮,「可以,但不是現 在。等你的易感期結束再說。」   雪諾伸出手,「打勾勾?」   「什麼?」   「地球時代的約定方式。」雪諾笑著,「嘿嘿,班長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桑德爾望著雪諾,感慨地回答:「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早餐時間兩人無法外出,只能叫客房服務。飯店的營養劑讓雪諾食慾全無,偏偏營養 劑比起地球食物更適合現在的他,雪諾吃一口就玩三分鐘,桑德爾又哄又親,用盡辦法才 勉強拐雪諾吃下一半。   營養劑沒吃完,雪諾又發作了。   這回失控的不是性慾,是暴力。   桑德爾慶幸自己是個Alpha,而且是個受過嚴格軍事訓練,能以武力制伏對方的 Alpha。正因如此,他才可以在雪諾開始砸東西、遷怒阻止的他時,先保護雪諾,再保護自 己。   為避免雪諾把房間拆光,桑德爾半拖半抱把那個暴力狂帶進更衣間。   窄小空間帶來安全感,飯店空蕩蕩的更衣間裡沒有易碎又昂貴的各種家具與擺飾。   桑德爾用雪諾的終端手環播放常用歌單安撫他,抱著他在更衣間裡度過將近一個小時 的發作時間。   結束後兩人滿身是汗,桑德爾帶雪諾去洗澡,洗著洗著,又在浴缸裡失控不只一次。 出來時,桑德爾的嘴角都破了。   洗完澡的雪諾靠著桑德爾,兩人窩在沙發上看客廳螢幕播放的愛情電影。   兩個女主角被第三者介入,產生誤會大吵一架。   桑德爾想起自己的遭遇,再度提問為何會被絕交。   聽完雪諾的描述,桑德爾解釋,代接電話的金髮男子叫沃里斯,兩人只是非常單純的 室友與戰友。那次他剛結束長達四天沒睡的緊急任務,所以沃里斯才不願意叫醒他。桑德 爾保證,等他假期結束回基地就申請換寢,跟沃里斯保持從第一星系到第五星系的距離。   雪諾被桑德爾的比喻逗笑,接受他的說辭。   「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你也開始追星了?」   桑德爾告訴他:「輪到我休假,那天下午剛回來。聽泰達說你會參加,想去碰碰運 氣。」   「為什麼不直接找我?」   桑德爾提醒:「因為,你跟我絕交了。」   「呃……」他忙到忘記親手把人家的通訊號碼刪除,熟練地轉移焦點,「你這回休 假,可以留多久?」   「原則上是兩週,如果有緊急狀況──」   勿擾模式無法阻擋的鈴聲響起。   雪諾揚起下巴,「你說的緊急狀況。」   桑德爾順勢親他一口,走到旁邊接起通訊。   幾分鐘後,桑德爾告訴雪諾,第五星系進入警戒狀況,他得銷假回去待命。   雪諾扯開自己的浴袍,露出從細頸到窄腰間各種吻痕、咬痕以及掐痕。   「我易感期第二天,你就要走了?」   這是無理取鬧,但易感期的Alpha不講道理。   桑德爾上前,在他心口輕輕一吻。「對不起。」   雪諾推開他,赤腳踩上桑德爾的肩,浴袍下襬大開,底下風光若隱若現。   桑德爾吞下口水,「雪諾,別這樣。」   「既然你幫不上忙,我就去找別人。」   「你敢!」   不容挑釁的Alpha踹倒桑德爾,冷冷地問:「我為什麼不敢?你憑什麼管我?」   桑德爾不確定這是雪諾戀愛中的模樣或又是易感期作祟,只能放低姿態,「我以為, 我是你男朋友。」   雪諾搖搖手指,「不對。你叫我想清楚再告訴你,所以現在還不是。」   桑德爾死死盯著雪諾,理性想把他抓來打屁股,感性想把他吻到缺氧。   理性與感性打架,輸的是桑德爾,贏家是雪諾。   「我後悔了。你不用告訴我原因,讓我──」比剛才更急促的鈴聲響起,桑德爾按 掉。「我是說,可以讓我當你──」   軍用終端機無法拒接一級警戒通訊,被按掉的通訊直接在殘存曖昧氣息的房間播放。   「桑德爾你這臭小子!這種時候敢拒接,想被軍法審判嗎?」   「抱歉!隊長!我馬上回去。」   看桑德爾連接聽語音通訊都立正的樣子,雪諾放棄了。   色誘失敗的他拉好睡袍,躺回原位。   沙發沒有某人的懷抱溫暖,但他沒有其他選擇。   「滾去你的第五星系,別回來了。」   沒有安撫的話語,也沒有離開的腳步聲。雪諾知道桑德爾還在。   於是,他抓住抱枕的一角,又說:「反正,不缺你一個。」   感應門開啟再關閉,空氣中聞不到另一個Alpha的味道了。   桑德爾走了。   再也不會回來。 TBC -- ※ 發信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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