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他和他的搖滾編年史 41. verse 3-8
*平行宇宙 與實際人物團體事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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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的春天不太一樣。
往年如果有空,陳子澄他們會衝墾丁參加春吶,不管是報名演出或沒報上去聽團、見朋友
都好。
今年春吶的時間表出來後,他們跟謝雨城討論行程,經紀人既沒答應也沒反對,而是提出
另一個選項。
「你們會想去春浪看看嗎?」
春浪是從滾石獨立出來的唱片公司「友善的狗」舉辦的音樂節。因為名字相似、時間差不
多又都在墾丁,有些圈外人甚至會跟春吶搞混。相較為地下樂團提供表演舞台的春吶,春
浪邀請的大多是主流樂團與藝人,樂團圈某些人認為商業氣息太重,反而不感興趣。
陳子澄跟楊國濱互看一眼,沒說話。
林晴河光看陳子澄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想去,只好幫他問清楚:「雨哥,怎麼突然這樣
問?」
謝雨城自己也聽團,當然明白團員的微妙心態。
他笑了笑,「別忘了,你們現在也是『商業』樂團,去觀摩一下前輩的演出,很合理
吧?」
看地下團固然開心,去見老朋友或許還能認識新朋友,但對於要繼續在流行音樂圈發展,
需要更多大型舞台經驗的一方通行而言,去看春浪才是更適合的選擇。
此話說得有理,陳子澄他們就算心裡有疙瘩,也只能再叫碗酸辣湯,把它當成麵疙瘩,囫
圇吞下肚。
薛賜賢看看同樣沒發表意見的Kiki,試探地問:「我們不能兩邊都去嗎?」
湯圓拿起今天剛到手,尚未公開的節目表,「春吶是四月四號到六號,春浪是四月四號到
五號,重疊兩天。」
如果單純去聽團,時間沒那麼緊,拚一點可以趕場兩邊跑。但林晴河不覺得這能說服陳子
澄他們,於是又問:「今年春浪的陣容很厲害嗎?」
謝雨城示意湯圓把節目表給團員們看。
五月天 、蘇打綠、張震嶽&Free9、強辯樂團、海洋樂團、陳綺貞……還有提倡早睡早起
吃早餐才搖滾的盧廣仲等等。
林晴河指著排在第二位的團名,朝Kiki喊:「有你家本命耶。」
去年十一月,蘇打綠發行第三張專輯<無與倫比的美麗>,成為第一個站上小巨蛋開唱的
地下樂團。那時一方通行正為十二月的首場演唱會忙得團團轉,Kiki將新專輯循環播放反
覆聽,卻不敢抽空去小巨蛋聽現場。
如今知道他們要到墾丁演出,作為骨灰粉很難無動於衷。
Kiki看著列印紙上「蘇打綠」三個字,彷彿耳邊已響起<無與倫比的美麗>的前奏鋼琴聲
。
謝雨城順著座位順序把團員們看一遍,「民主社會,投票表決?」
「不用。」作為團長,陳子澄終於開口:「就去春浪。」
「其他人都可以嗎?」形式上,謝雨城還是得問。
主唱聳肩,「無所謂。」
「我都可以。」第二吉他說。
鼓手夾走大圓桌上最後一顆牛肉水餃,「走啊,我還沒去過春浪。」
團員們達成共識,買票訂旅館的瑣事就落到湯圓頭上。
四月初,一方通行五個團員加上經紀人六人,拎著大包小包行李南下參加春浪音樂節,純
當聽眾。
「蛤──?!」
出發當天才知道湯圓沒有要去的薛賜賢叫到四周的旅客全往這邊看。
「音樂的部分我不太懂,去也幫不上忙。」湯圓溫聲安撫下巴快脫臼的第二吉他手,「我
留在台北,可以繼續幫你們接工作呀。」
「哪來那麼多工作可以接……」薛賜賢嘟噥。
謝雨城把進站前買的雜誌捲起來,敲敲薛賜賢的腦袋瓜,「說這種話,你是看不起我們團
,還是看不起湯圓的工作能力?」
薛賜賢委屈地摸頭,「沒有,我看不起的只有我自己。」
林晴河在旁邊幫腔,「我們一群臭男生出去,你要湯圓一個女生跟我們住嗎?」
薛賜賢秒回:「當然是她自己住一間。」
楊國濱接話:「半夜碰到壞人怎麼辦?那種場合有多亂,你也知道吧。」
樂迷們血氣方剛鬧事或喝酒打架還算客氣,被視為次文化的搖滾音樂節被某些新聞媒體跟
毒品、淫趴畫上等號,每年總會出現負面新聞,變相助長在群眾眼中的不良形象。
「……她可以找個女生朋友陪嘛。」薛賜賢不死心。
Kiki扯扯扯薛賜賢的衣角,薛賜賢依照他的示意看去,才發現湯圓一臉為難。
明白是自己無理取鬧,薛賜賢垮下雙肩,對湯圓說:「那妳乖乖待在台北,我再帶禮物回
來給妳。」
「好。」白白胖胖的圓臉露出微笑,湯圓把進站前買好的零食跟飲料交到薛賜賢手上,「
給你們車上吃。裡頭有口香糖和酸梅,如果暈車不舒服,可以吃一點。」
薛賜賢抱著兩大袋戰備糧,「謝謝!湯圓妳好體貼喔!」
眼看時間差不多,陳子澄發話:「進站了。湯圓妳回去小心。」
「好,你們也是。玩得開心喔。」
團員們陸續跟湯圓揮手道別,通過驗票口,搭車前往墾丁。
一路睡睡醒醒抵達屏東,出台鐵車站再轉車繼續醒醒睡睡,終於抵達旅館。湯圓為他們訂
了三間雙人房,大家在櫃檯前領鑰匙,自動分組完畢。
在車上剛好坐隔壁的薛賜賢和Kiki一間,年紀最長的謝雨城和楊國濱一間,本來就住一起
的陳子澄和林晴河一間。簡單整理完行李出去覓食,養精蓄銳早點睡,準備迎接明後兩天
的戰鬥。
事實證明,商業樂團與主流藝人有其舞台魅力,光是帶動聽眾情緒的技巧就不是他們這種
菜鳥比得上。除了藝人本身,舞台、燈光、音響甚至道具,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
原本意興闌珊的陳子澄和楊國濱在第一天聽完,已經願意在趕場途中開口,跟其他人談笑
閒扯。
這兩天從早到晚聽下來,每個人針對自己不足與好奇之處觀摩學習,收獲不少。
第二天晚間,聽完最後一團,他們離開會場,買好晚餐兼消夜還有一大袋啤酒回旅館。
晚風捎來略顯青澀的歌聲,以及吉他伴奏。
「我好想好想飛 能不能借我五百元……」
陳子澄停下腳步,身後的薛賜賢差點撞上他。
急煞的薛賜賢嚇一跳,「燈神?怎麼了?」
「聽。」陳子澄指向不遠處的騎樓。
那排店家多半已拉起鐵門休息,其中一間服飾店的騎樓卻站著四個大男生,藉著銀白路燈
的照射,現場演唱。
白T恤的瞇瞇眼主唱抓著像商家放在走廊的塑膠掃把充當麥克風,左右搖擺唱得陶醉。身
後站著用倒扣橘色大垃圾桶、幾個鐵皮水桶充當鼓組的鼓手,手裡的鼓棒怎麼看都像會場
免費發送的螢光棒。主唱旁邊留著中分長髮的男生彈著民謠吉他伴奏,另一個人脖子掛著
瓦楞紙板跪坐在地,紙板上畫著一顆大豬頭,面前有一個保麗龍碗。
要不是時空不對,還頗有「賣身葬父」的調調。
附近有幾攤賣鹽酥雞、碳烤玉米的攤販尚在營業,不少看完表演的樂迷或出來夜遊的路人
經過,有些人跟陳子澄他們一樣站在附近聽,有些人乾脆上前丟幾個銅板到碗裡。
瞇瞇眼主唱邊唱不忘邊跟給錢的好心人送飛吻或雙手合十表示感謝,嘴上沒閒著,歌詞明
顯有誤的<瘋狂世界>剛結束,又荼毒起另一首歌。
「天上風箏在天上飛 地上人兒在地上追 你若擔心你不能飛 請借我一點錢……」
<無與倫比的美麗>被改得銅臭味十足,實在美麗不起來。
聽到這裡,Kiki受不了了。
林晴河及時拉住看起來像要挽起公主袖上去揍人的Kiki,「冷靜。」
隊伍最後的楊國濱和謝雨城這時跟上來,鼓手問:「幹麼不走?」
團員們尚未開口,騎樓那頭先回答他。
「如果說你真的要走 把我的車票還給我 在你身上也沒有用 我要回家看我媽媽……」
楊國濱按著肚子,「哈哈哈……你們跟張震嶽有仇嗎?」
他的嗓門太大針對性太強,瞇瞇眼主唱特地停下來回應:「沒有仇,我很羨慕他。」
說完,他隨口哼起張震嶽的名曲:「只是乾妹妹 剛認識的乾妹妹 妳以前還不是我的乾
妹妹……」
謝雨城掏掏口袋,拿出一張紅通通的百元鈔,「可以點歌嗎?」
完美詮釋「見錢眼開」的瞇瞇眼主唱瞪大眼,「可以!大爺請說!」
謝雨城問:「有原創嗎?隨便來一首。」
「當然有!唱我們熱音社的社歌給你聽!」少年清清嗓子,「接下來,為您帶來敝團
Justwe的原創曲!<雖然搖滾不能拯救世界……>!」
他抓著彩色塑膠掃把,在民謠吉他與垃圾桶加水桶敲擊聲的伴奏下,唱起由鼓手作詞、吉
他寫曲的原創曲目。
曲風青春熱血,和弦常見編曲簡單,聽一遍就能跟著唱。歌詞講述主角一早起床撞到腳趾
,接著考試考砸、女友變心、腳踏車被偷、走路回家下大雨、過馬路差點被車撞,最後好
不容易到家,沒帶鑰匙家裡沒人只能蹲在樓梯間的悲慘一日。
歌曲尾聲,主角聽到樓梯間傳來某樓住戶放太大聲的<We will rock you>,他跟著哼唱
兩句,奇蹟似地頓悟,最後重複唱著:「雖然搖滾不能拯救世界」三次,結束這首歌。
唱完,周遭紛紛響起掌聲,除了陳子澄他們,不少人歡呼叫好,嚷著再來一首。
這首歌聽在現場專業人士與眾多半專業的樂迷耳裡,確實是充滿學生氣息的新手之作。從
編曲到歌詞,可以挑毛病的地方多到比聚在路燈下的飛蛾還多。別的不提,光是引用<We
will rock you>,把他們全團四人八顆腎臟割去賣錢可能都不夠付授權費。
但那又如何?
他們唱得開心,聽眾也很享受,所謂成功的現場演出,不就如此而已?
連看兩天聲光效果十足的商業演出,突然聽到學生樂團稚嫩到有點掉漆的表演,林晴河反
而有種吃膩大魚大肉,最後以一碗白粥配海苔肉鬆收尾的清爽感。
他走到那群大男生面前,指向掛著豬頭紙牌的少年,「他做錯什麼被罰跪?大冒險輸了?
」
跪坐在地的少年哀傷地低著頭,「我有罪,我該死。」
原來他們是趁著春假跑來聽音樂節的高二生,全是熱音社的幹部。因為大家都粗心大意,
決定把回程車票和財物交給最可靠的團長兼貝斯手保管。或許是貝斯手的長相穿著看起來
像有錢人,反而成為扒手的目標,在幾次台下衝撞結束後,發現背包被打開,裝著車票和
所有人財產的錢包不翼而飛。
幸好旅館的錢提前付清,不然他們今晚就得直接睡騎樓。沒有車票和現金的他們只能跟旅
館櫃台討一塊要拿去回收的瓦楞紙板和櫃台小姐吃完豆花的空碗,挑選不會影響出入的打
烊店家騎樓,充當無照的街頭藝人,籌措回家的旅費。
「你們沒報警?」謝雨城問。
掛著豬頭紙板謝罪的貝斯手回答:「我們有去報警,警察也有做筆錄。他告訴我們:這幾
天扒手很多,通常找不回來,叫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有心理準備沒用,重點是我們沒錢啊。」該團主唱哭喪著臉。
中分長髮的吉他手抱著民謠吉他,「我們想,如果今晚籌不到錢,只能把吉他賣了。」
鼓手轉著螢光棒,冷酷地補充:「或者,抽籤決定誰去賣腎。」
「真是一群小可憐。」楊國濱說出團員們的心聲。
「唉,天知道來聽個音樂節,會碰到這種鳥事……咕嚕。」那團主唱摸著肚皮,眼神忍不
住瞄向薛賜賢手裡的紅白塑膠袋,「我們傍晚發現被偷之後,就沒吃東西了。」
薛賜賢提起散發食物香氣的提袋,看向團員,「分他們一半?」
林晴河跟著提起手裡的袋子,「除了啤酒,我們有買別的飲料,也分你們?」
「可以嗎?」
「會不會害你們吃不飽?」
「天啊!你們是天使吧?」
謝雨城掏出皮夾,抽出幾張鈔票,對自家團員說:「誰再去買點吃的?」
團員們猜拳,由最輸的薛賜賢跟Kiki去。
看兩人準備離去,那團主唱忍不住說:「那個、不然我去啦!這麼晚了,女生不要在外面
晃。」
Kiki這回沒戴假髮沒上妝也沒穿蘿莉塔,素顏穿著一件檸檬黃的公主袖印花洋裝搭帆布鞋
。
留著過肩長髮的他微微一笑,「謝謝,我可以的。」
瞇瞇眼主唱緩慢地睜大眼,一時無法接受那把男性低音屬於那張美麗臉孔的事實。
林晴河噗哧笑出聲,拍拍Kiki的肩,「Kiki,你真是個罪惡的男人。」
「男、男人?」其實也在偷看正妹的其他高中生齊聲驚呼。
Kiki無奈地看林晴河一眼,朝新朋友解釋:「對,我是男生,不用擔心。」
「男生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這話也沒說錯。想起這段時間特別亂的治安,謝雨城跟其他人商量,加派人高馬大的楊國
濱,三人結伴去採買,把現有的食物先捐給有需要的人。
「你們住哪裡?」林晴河問。如果順路,還可以陪小朋友們一程。因為他們看起來真的很
好欺負。
「我家。」那團主唱回。
「嗯?」
「他是說『我家旅館』!」吉他手幫忙解釋。
「那就一起。」陳子澄做出決定。
「啊?」
陳子澄指向轉角處掛著白底紅字「我家旅館」招牌的建築物,「我們住三樓,你們?」
「哈哈哈!我們住一樓!太巧了吧?」
「這就是緣分。」林晴河說。
不同於一方通行的三間雙人房,高中生們為了省錢,訂的是可以睡六人的大通鋪。那個夜
晚,一方通行跟那群高中生擠在大通鋪,一起吃本來買好的燴飯、炒麵、蚵仔煎、肉圓、
鹽酥雞,還有後來加購的炸魷魚、烤玉米、大腸包小腸,大人配著啤酒,少年喝著汽水,
聊起這兩天的音樂節。
聊到歌興大發,那團主唱拿起塑膠湯匙當麥克風,唱起經典的男女對唱情歌,林晴河下意
識跟著合唱。
沒有經過排練的合唱圓滿結束,那主唱的瞇瞇眼發亮,「你唱歌不錯耶!有點像那個……
一、一路順風的主唱!」
「沒有這團!」他家吉他糾正道。
那主唱又猜,「啊,還是叫一路好走?」
他家鼓手聽不下去,「正常樂團不會取這種名字好嗎?」
林晴河的嘴角抽搐,想笑又想揍人。他小聲詢問自家團長的意見,「我可以揍他嗎?」
陳子澄打開第二罐啤酒,頭都沒抬,「等一下幫你找電話簿。」
「幫他們找最近的醫院?」
陳子澄解釋:「揍肚子不會有痕跡。」
「你是哪來的黑警啊?」林晴河吐槽。
討論半天,他們仍未知道那天所想起的團名。
那團主唱只好再問林晴河:「你有在玩團嗎?」
做為開過售票演唱會的商業樂團主唱,林晴河的心情有點複雜。「呃,算有吧。」
「有就有,沒就沒,什麼叫『算有吧』?」鼓手拿筷子指向林晴河,提出犀利質疑。
林晴河習慣性看向陳子澄,陳子澄朝他晃了晃啤酒罐,沒有要施救的意思。
林晴河默默比出中指回敬,轉向經紀人求助,「雨哥……」
謝雨城也想看自家主唱如何處理危機,遲疑著沒開口,看到對方的貝斯手拍拍他們鼓手的
肩。
那團鼓手扭肩甩開貝斯手的手,「有話就說,別碰我肩膀。」
對方吉他手幫忙解釋:「黃泉,你回頭看電視。」
外號黃泉的鼓手轉身看向被降低音量充當背景樂的電視機,MTV台出現某組樂團跟選秀節目
冠軍的合唱曲,那首宣傳期二十四小時到處播放,害無數人聽到耳朵長繭的歌,就算不刻
意去練,隨便抓個路人來也能唱上大半首。
黃泉盯著左下角的樂團名稱,仔細觀察聽班上女生說很帥,自己從沒留意過的團員長相,
回頭對照圍坐在他面前的五個人。
他扯扯自家主唱的白T恤,「阿銀,快!揍我一拳。」
被稱作阿銀的主唱沒反應,因為他石化了。
最先發現真相的貝斯手懷抱團長的責任感,代表提問:「請問,你們就是電視上那團
嗎?」
林晴河嘆了一口氣,而後切換開朗活潑的營業模式:「大家好!我們是──」
其餘四人被制約般齊聲喊:「一方通行!」
「我是主唱林晴。」
「吉他阿燈。」
「吉他手小四。」
「貝斯Kiki。」
「最帥的鼓手大楊。」
高中生們的眼神隨著自我介紹的順序移動,最終落在沒開口的謝雨城臉上。
三秒後,主唱阿銀怯怯地問:「那個,請問你是?」
謝雨城沒好氣,「我是經紀人!不重要!」
「胡說!經紀人很重要。」林晴河說。
楊國濱跟著說:「對啊,小傻瓜,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薛賜賢很實際,「雨哥很重要,我們這趟的錢是他出的。」
Kiki點頭。
「那叫公款!」謝雨城趕緊澄清。
「好好喔,有公款。」阿銀哀嘆。
講到錢,少年們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
謝雨城再度掏出錢包,「你們是明天中午回去嗎?車錢跟明天的早餐、午餐飯錢,大概多
少?」
少年們把眼神投向弄丟全團財產的貝斯手,貝斯手比出一個數字。
謝雨城抽出比那數字多兩張的千元鈔票,連帶名片,一起交給貝斯手。
「收好,這回不要再弄丟了。」
貝斯手一秒跪坐,雙手捧著那疊鈔票與名片高舉過頭,跟著一方通行的團員們稱呼,「謝
謝雨哥的大恩大德!回去就把錢還你!」
謝雨城擺手,「算了,你們路上小心就好。」
鼓手黃泉湊過來,拿起名片端詳,「給我們名片,不是要還錢的意思嗎?」
謝雨城說:「是保持連絡的意思。」
「嗯?」
小朋友們沒反應過來,一方通行的團員已有人意識到。
林晴河幽幽地說:「我們要失寵了。」
楊國濱搖頭,「這就是喜新厭舊嗎?哼,男人。」
「由來只有新人笑 有誰聽到舊人哭……」林晴河唱起來。
楊國濱接下去,「愛情兩個字 好辛苦……」
薛賜賢跟著唱:「是要問一個明白 還是要裝作糊塗……」
陳子澄不想加入,但礙於團員們太炙熱的目光以及不想錯過欺負經紀人的機會,板著臉勉
強唸半句:「知多知少…… 」
「難知足。」Kiki總結。
「你們夠了!一定要在小朋友面前給我丟臉嗎?」謝雨城怒吼。
小朋友們趕緊安慰。
「不丟臉!不丟臉!一點都不丟臉!」主唱阿銀說。
留著中分長髮的吉他手三井跟上,「沒錯!金主做什麼都不丟臉!」
鼓手黃泉無言掩面,貝斯手兼團長的艾斯趕緊道歉,「對不起,他們腦子都有點問題。」
陳子澄難得笑了聲,「沒關係,我們團也是。」
半個月後,黑洞音樂的櫃台收到一個纏滿黃色符文膠帶的不明包裹,嚇得工作人員以為是
寄給團員的恐嚇包裹,特地找人來檢查。
負責拆彈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打開,發現裡頭是一個縫線歪歪扭扭露出棉花,活像詛咒
娃娃的羊頭絨毛玩偶,底下壓著一張卡片,裡頭是同樣歪歪扭扭的字跡和好幾千塊現金。
站超遠的謝雨城在聽到工作人員回報後靠近,看完卡片鬆一口氣。
「只是醜了點的小禮物。沒事,大家去忙吧。」
他揮手趕開看熱鬧的工作人員,根據卡片留下的電子信箱,告訴手藝和字跡都欠佳的小朋
友,他確實收到還款跟謝禮,順帶詢問那個看起來像巫毒娃娃的玩偶是怎麼回事。
謝雨城在當晚收到貝斯手艾斯的回信,說那是他以海賊王的梅利號為原型的家政課作業,
為表示感謝特地割愛送出。謝雨城想了一根菸的時間,實在不知道怎麼回覆,只好已讀不
回。
小朋友們偶爾會寄來自創曲的Demo跟謝雨城分享,時不時到換成工作人員接管的樂團官網
留言,幫一方通行加油打氣。兩團就此結緣並保持很長時間的聯絡。
五月底,金曲獎入圍名單公布,酒精肝入圍最佳樂團和最佳台語專輯兩項大獎。相較兄弟
團,演唱會順利成功,專輯銷量也有提升的一方通行全面槓龜。
六月底,金曲獎頒獎典禮在小巨蛋舉行,特地盛裝出席的酒精肝跟著落入敗者組,成為槓
龜陣線聯盟的一份子。
那一年,蘇打綠以融合民謠搖滾與古典弦樂的成熟之作<無與倫比的美麗>獲得六項提名
,抱回最佳樂團獎。
陳子澄在揭曉後的廣告時間接到阿麵的電話,約典禮結束一起喝酒。兩團在陳子澄家喝到
天亮,互撂狠話下回金曲獎決生死,搖搖晃晃地互相攙扶著散會。
六月重要的除去頒獎典禮,還有許多學子的畢業典禮。
今年順利畢業的Kiki告訴母親他在學長的公司上班,實則只是偶爾接案幫忙,重心仍放在
樂團上。
陳子澄和楊國濱來到大六,也就是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年。薛賜賢則從大一新生往大二老鳥
邁進。
為了慶祝Kiki成為團內第一個大學畢業生,大夥兒相約老地方,去火鍋店吃到翻肚、喝到
爛醉。
慶祝要人多才熱鬧,他們約了酒精肝和幾團朋友,席開好幾桌,幾乎佔據半間店。
席間,有樂團朋友介紹一個長髮女生給陳子澄認識,說是朋友的妹妹,在電視上看見他們
的MV,對臭著臉彈吉他的陳子澄一見鍾情。
大家吃飯喝酒氣氛熱烈,陳子澄沒掃興,跟那女生互留手機,聊了一陣子。
可能是近期沒有大新聞,那晚的聚會不知怎麼被記者拍到,好死不死是陳子澄送長髮女生
及其親友上計程車的一瞬間。
隔天,那張照片和吉他手交女友的消息就登上娛樂新聞的一角。
謝雨城拜某歌王所賜身體不適,難得一次沒跟到自家樂團的聚會,就出了包。
他趴在床上,瞪著接通的手機老半天,只能嘆息。
「算了,談戀愛而已也不是大事。」說完,謝雨城趕緊補充,「記得戴套!不要把人家肚
子搞大!聽到沒有?」
陳子澄覺得經紀人可能聽不懂人話,只好再重複一遍:「我只是送她上車,我們還沒交往
。」
「還沒。」謝雨城咀嚼這兩個字,回憶新聞照片裡的年輕女孩,「但那女生是你的菜吧?
長頭髮、瘦瘦高高又有胸部。」
「人類都有胸部。」
謝雨城的語氣沉了些,「阿燈,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知道。」
「那就好。你們現在剛起步,可以的話,盡量別傳這種緋聞。不要到時候人家提起你,只
會說:啊!是那個很常換女朋友、水準都很高的吉他手。」
陳子澄一時不知道經紀人這麼說是在誇他還是在虧他。
「好了,你是他媽啊?」
另一個男聲突然插進來。
陳子澄下意識看一眼手機介面,確認沒有插播,是謝雨城那邊有別人。
謝雨城低聲嚷嚷,「我在跟我家團員說話,你不要來亂。」
那個男聲說:「沒有來亂。我是來告訴你,水放好了。」
「知道。先讓我把電話講完!」
「……雨哥,你去忙吧。我知道分寸。」
說完,陳子澄直接掛電話。
「阿燈?喂?陳子澄!可惡!都是你!沒事跑進來幹麼?」謝雨城抓起抱枕砸人。
側身一把接住抱枕的沈皇風不怕死地湊上前,「這是我的房間,我為什麼不能進來?
嗯?」
「你!我告訴你、唔、嗯……」
謝雨城要告訴他什麼,沈皇風現在不想聽,他有更想做的事。
城市另一頭,發現房東在掛電話後就盯著手機若有所思,林晴河放下看一半的漫畫,戳戳
他的肩。
「幹麼?雨哥罵你?」
「也不算罵。」
「那你這是什麼臉?」
陳子澄把手機往桌上放,「不小心打擾別人好事的臉。」
「什麼意思?」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陳子澄抱起吉他,準備把寫一半的曲子寫完。
林晴河怒道:「誰跟你小孩子?我成年很久了!」
陳子澄掃他一眼,「兩年,真久。」
林晴河把自己摔進角落的大熊懷裡,長長地嘆一口氣。
陳子澄停下撥弦的動作,「有話就說。」
「是你要我說的喔。」林晴河坐起來,盯著陳子澄的眼睛。
陳子澄點頭。
「那你誠實回答我:你會跟那個女生交往嗎?」
「……怎麼這麼問?」
林晴河說:「你自己要我有話就說的,先回答我。」
陳子澄把琴放下,點起菸。
菸頭明滅幾次後,他說:「不知道,順其自然。」
稱不上放心,卻也不意外。林晴河點點頭,「喔。」
陳子澄彈了彈菸灰,「你在擔心什麼?」
林晴河努力裝沒事,「沒有啊,就怕你又碰到有人問:樂團跟我哪個重要?」
陳子澄靜靜看著林晴河,直到林晴河受不了地轉開視線,突然笑了一聲。
「笑屁啊?」
「不是笑屁,也不是笑你。」陳子澄似乎心情不錯,多解釋一句。「不用擔心我,談戀愛
本來就這樣。」
「哪樣?」
陳子澄吐了個煙圈,「不是提分手,就是被提分手。就算不是樂團,也會因為工作、家庭
或其他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原因。我目前聽過最扯的理由是:因為男方有禿頭前兆。」
「蛤?」林晴河很醜地張大嘴,隨後才稍微冷靜。「等等,所謂禿頭前兆,就是那時候還
沒禿吧?」
陳子澄點頭,「男方那陣子工作壓力大,常常掉髮,出現壓力型圓形禿,但距離禿頭還有
段距離。」
「那就是女方單純想分手,隨便找個藉口吧?」
「我們這些朋友是這麼覺得。」陳子澄扯扯嘴角,「但當事人聽不進去,買了一堆生髮水
、試過各種偏方,甚至打算花大錢去植髮。」
「有用嗎?」
「不知道。」陳子澄說:「他打算去植髮的前一晚,女生就搬走了。有人開著保時捷來接
她。」
林晴河傻眼,「那女的也太……」
陳子澄把手一攤,做出結論:「所以說,想分手的時候,雞毛蒜皮的事都能成為原因。那
是人的問題,無關其他。」
「你朋友還好嗎?」
「很好。後來頭髮長回來,交到的新女友比前任聰明、漂亮,家裡還有錢。」陳子澄笑了
下:「他說要抱緊女朋友的大腿不放,可以少奮鬥十年。」
「那也算……因禍得福?」林晴河說。
陳子澄拍手,「恭喜,這回用對成語了。」
林晴河翻了個白眼感謝他的稱讚。
陳子澄重新抱起吉他,「沒事了?」
林晴河抓過大熊毛茸茸的熊掌,蓋上自己的臉,眼不見為淨。
「……你成年了,自生自滅去吧。」
陳子澄搖頭,「剛誇你成語用對一次。」
斷斷續續的撥弦聲在客廳迴響,初夏的午後陽光照上窗邊的仙人掌,還有窩在大熊懷裡看
漫畫看到睡著的林晴河。
忙到一個段落的陳子澄回神,發現角落的睡美男,很習慣地從沙發上拿起毛毯,輕輕幫他
蓋上。
如同每一個他們共度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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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誤用:
瘋狂世界/五月天
無與倫比的美麗/蘇打綠
歌詞引用:
愛的初體驗、乾妹妹/張震嶽
We will rock you/Queen
新鴛鴦蝴蝶夢/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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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久等了。
有誰撿到我弄丟的八月麻煩拿到失物招領處,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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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vivamsg (1.169.133.172 臺灣), 09/20/2025 03:57:01
推
09/21 02:21,
1小時前
, 1F
09/21 02:21, 1F
→
09/21 02:21,
1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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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1 02:21, 2F
不好意思久等了QQ
放閃嗎...好吧也可以這麼說w
一起去等失物找領XD
※ 編輯: vivamsg (1.169.133.172 臺灣), 09/21/2025 03: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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