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同類（三十八）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minaself (MINA)時間14年前 (2011/08/11 22:15)推噓5(5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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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打開時，就看到泉一個人坐在窗邊。能夠俯瞰台北夜景的高樓景觀餐廳，大廳中央的水晶燈亮光閃爍，然而少了音樂又沒有客人，一切華麗的裝潢只讓人覺得落寞。泉坐在面對窗戶的長沙發上，聽見他來了，也只很快轉頭看了一眼。他在那裡做什麼？何桀予低頭嘆氣。錯一次就會錯第二次，上一次就是在這種時候靠近泉，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何桀予努力壓抑波動的情緒，走到泉的身邊，一開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開了口，倒有點像在責怪了。「你明知道我會擔心。」泉抬頭看他。「對不起。」明明他乖巧道歉，何桀予卻感覺是自己被責備，泉的眼神有點委屈，他分明是不得已才一個人躲在這裡。他又嘆一口氣，在泉身邊坐下。「……有沒有吃飯？」泉點頭。「會不會渴？有沒有喝東西？」泉搖頭，想想又點頭。何桀予兩個問題連在一起讓他很難接，不知道要回答哪一個好，而何桀予話說出口也覺得自己耍笨，真的是心情太亂了，才會連話都說不好。幾乎是一種直覺反應了，他想到泉就會覺得擔心，覺得想要嘆氣，而想到他之所以這麼孤獨有一大部分是因為自己，又會覺得深刻的懊悔。心情複雜，第一時間只能像在安撫鬧脾氣的藝人那樣說話，他助理兼經紀人的角色向來稱職，只是對於泉，彼此都知道這不再是適合的角色。就算說一樣的話、做同樣的事，也不代表關係能夠回到從前。而泉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人躲到這裡好像在期待被父母找回家的小孩，感到羞慚的他，因而沒辦法轉頭看何桀予。只是想到何桀予為了自己而趕來，又覺得有種心酸甜蜜。自己一個人跑來這裡就像一個賭注，他想知道何桀予是不是會趕來，泉因為自己的幼稚而心虛，然而何桀予看著他半天，心裡卻覺得這樣的泉是可愛的。在他眼中泉怎麼樣都是可愛的，掩飾自己心情的時候很可愛，而像現在這樣無法掩飾的時候，那孩子氣的表情也是。他伸手摸了摸泉的頭髮，因為太久沒有這樣的舉動，泉有些驚訝的轉頭。目光相觸，何桀予卻是笑了一下。「拿你沒辦法……」他依依不捨地把手收回，覺得泉真的好像自己的孩子，他只要看著就會覺得自己真的很愛他，無論他做什麼都可以原諒。「不說一聲就跑出來，你知道小白對你很放心，所以很好騙吧。」泉老實地點頭，何桀予壓抑著把他抱進懷裡的衝動，忍不住苦笑。「好像看到以前的我。」他撫摸著自己手臂上，那條燙傷的痕跡，泉不自覺屏住了氣息。「以前我也是這樣子，從家裡跑出去很多次，跑出去當然是希望有人來找我，但是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該回到哪裡……」他停頓了一下，不記得跟任何人說過的過去，要說出來好像需要一些勇氣。這些事情，是連他自己也很少想起了。也或許是因為不願意去想，每次想都覺得自己好傻，孩童時代的固執是連當事人自己都很難理解，好像有人拿個玩具對他說「這是你的」之後，拿其它更好的東西出來他也不換。覺得這樣沒頭沒腦的泉可能聽不懂，何桀予決定從頭說起。「告訴你好了，我是孤兒，不記得父母是誰，很小就被一家工廠的夫婦收養，這個家庭不能說對我很好，這個傷就是那時候弄的。」何桀予轉頭看著泉。「他們打你？」泉直覺就問，這個一般人會難以啟齒的問題，泉的態度，卻是直接到讓何桀予都笑了起來。「不是，是在工廠裡弄傷的，我雖然很小但是很認真在工廠幫忙，做什麼也忘了，好像是做食品加工，危險的設備還滿多的……」他想了一下繼續說，「總之後來何辛輝收養我，只是我還是常往舊家跑，每次都跑回工廠被找到，就又被那對夫婦送回去，好幾次之後，有次，工廠那對夫婦終於受不了了，他們對我說這裡不是我家了，我也不是他們的小孩，這裡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從那之後他就乖乖地待在何家，認真唸書一直到畢業後在何辛輝的公司裡工作，偶爾他會覺得自己其實只是一個習慣無法改變，總覺得若不是對收養自己的家庭有所貢獻，自己作為「外人」的身份就會被明指出來。好像必須要不斷努力才能夠保住這一切關連，何桀予知道自己的心裡有著空缺，只是平常他很少想起，似乎也能不去在意。只是看著泉這樣，就讓他把這些事情都想了起來。何桀予看著泉，只能又一次苦笑。泉眨了眨眼，「這些事情，你沒有跟我說過。」何桀予搖頭，「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因為不要想起來最好，想起來就覺得自己很傻，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辛苦，有時還會覺得自己沒什麼長進，現在也一樣，好像只是在害怕什麼才這樣努力工作。」他伸手碰觸泉的頭髮，嘆一口氣，「你也是好傻，我有什麼好，值得你為我這樣？」他是真的這麼想，泉那麼耀眼，有那麼多人可以選，為什麼會只信任自己，顯得在那麼多人當中，好像只有自己特別？泉的固執讓他感動，卻也百思不得其解。在何桀予心裡自己不過只是個普通人，甚至因為孤兒的出身，他還認為自己是比一般人更差一點。「我也不知道。」泉搖頭，他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不只是因為沒有想過，更因為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何桀予對他來說就是個不同的存在，他有事只會想跟他說，看到他對Alice溫柔體貼就會覺得不快，如果說這曾經只是孩子氣的佔有欲，也早在不知不覺間就變調了。他就是想要何桀予，何桀予不在就會覺得寂寞，那寂寞讓他一下懂了自己舞台劇演的角色，也讓他懂了自己。何桀予被他的回答逗笑，真的，泉為什麼被自己吸引，大概只會是一個謎。沒有必要去思考這樣的問題，他也是這樣愛上了泉，很奇怪地對彼此的感情沒有懷疑，只是不知道能怎麼樣在一起。「很久沒看到你笑了。」泉看著他半天然後說。語氣責怪卻又有點不捨，何桀予那樣輕鬆地說著以前的事情，讓他突然想起那天他一個人哭泣的背影。何桀予不知道他想什麼，只是笑著又拍拍他臉頰，「你也是，都不笑。」手掌碰觸到泉的耳朵，泉把他的手抓住，貼在自己的臉上。熟悉的溫度跟觸感讓泉閉上了眼睛，這陣子累積的緊張焦慮都一點一點地消退下去，他睜開眼睛時很想吻何桀予，不敢這麼做，只能把頭靠在何桀予肩膀上。「休息一下吧，嗯？」何桀予也伸手環住他的肩膀。感覺到他講話時的胸膛起伏，泉閉上眼睛。一會兒，泉像想起什麼一樣又說。「桀予，你喜歡這齣舞台劇嗎？」他沒聽過何桀予的評論，雖然外界好評不斷，但專注在演出上的泉，其實沒有認真去看任何一篇報導。這個月他只受困於無法消除的疲勞感，還有因為惦記著何桀予的事情，幾乎是日夜苦思。「很好啊。」何桀予輕輕拍著泉的肩。「那就好……」泉感覺著他的溫度，原本分手的默契已經被自己破壞，他垂下視線又問，「桀予，如果我說希望你回來，和我在一起，你會怎麼做？」明明是自己的願望卻只能假設性的提問，因為他真的很害怕，怕何桀予斬釘截鐵說不可能。「……如果是那樣我一定會回來，因為我會擔心。」是沒辦法說謊，也是沒有說謊的打算，何桀予說的是真心話，畢竟他真的愛著泉，也認清了自己不可能放著他不管，只是心裡某處他也害怕，泉要是真的跟自己在一起，要放棄多少東西？泉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77.197.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