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今晚回家吃飯嗎？（49）
Chapter 49 告別
阿讓一直想再找機會再去拜訪甯安父母，他雖然還在猶豫要不要結婚，但腹中的孩子
怎麼說都與他們的兒子有關，甯安父母對他也很好，得知會一下他們以示尊重。
甯安一方面擔憂他越來越大的肚子，另一方面小芷的狀況時好時壞，他的父母這一年
以來奔波醫院與家裡，分身乏術。
阿讓想想也對，說：「好吧，但可不能拖到小孩都生出來，那樣就太晚了。」
「不會的，我有先口頭跟他們說過了。」甯安撫摸阿讓的肚子，表情就像看見異象般
定格。「寶、寶寶剛剛動了，我感覺到了！」
他甚至有些結巴。
阿讓被他的臉逗笑了，說：「我感覺寶寶在踢我，她好有活力。」
甯安把耳朵小心翼翼貼在肚皮上，瞳孔震動，說：「她、她動得好快！」
阿讓看著甯安那驚慌又好奇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好想讓你爸媽也看看。」阿讓說。
「有機會的。」
他們沒想到這機會來的如此快，也如此殘酷。
某個平靜的夜晚，小芷再次進入加護病房急救，電話響起。甯安正在看嬰兒房裝潢風
格看得入迷，忽然聽見阿讓喚他。
「甯安、甯安！」
他看見阿讓急匆匆跑來，連忙說：「你別跑，小心點！」
阿讓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甯安整顆心揪緊：「哪裡不舒服嗎？」
「你的手機剛剛一直響，我看是你爸，怕有急事就接起來，他說小芷又進加護病房了
。」
接著阿讓深吸一口氣。
「他要你先回家……做好心理準備。」
甯安愣愣地問：「為什麼不是去醫院？」
阿讓見他呆在原地，轉身就幫甯安拿了包包，往裡頭塞了水、一點零食與外套。
甯安一臉困惑，「小芷進加護病房，我該去醫院才對。」
阿讓鼻酸，小心翼翼地說：「我想你爸的意思是，回家準備吧。」
「準備……」甯安反覆默念這兩個字，而後像是慢慢理解般捏緊手中的車鑰匙，喃喃
自語：「果然還是來了……」
阿讓抱住一臉呆然的甯安。甯安像抓住扶木，緊抱著阿讓深呼吸。
阿讓伸出手，從甯安手裡取過車鑰匙，柔聲說：「我載你過去，好嗎？」
甯安顧及阿讓的孕期，想要婉拒，反而是阿讓強硬的推著甯安上車。
「你只要接受就好。」阿讓說。與其說對不起，不如說謝謝。他的語氣彷彿這麼說。
甯安給他一個苦笑，「謝謝，我現在沒辦法開車。」
阿讓給他一個「我知道」的眼神。
抵達甯安家的路口，甯安視線失焦地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許久，甯安說：「我有個錯覺，好像只要不打開車門，一切都不會發生。回到家，我
還是可以收到小芷從瑞士寄來的明信片。」
那臉上淡淡的苦笑使阿讓心疼，他把車熄火，握著甯安的手。
「需要我陪你一起嗎？讓我陪你一起，好嗎？」
甯安看著他，又看看他的肚子，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只是吐出兩個字。
「謝謝。」
阿讓與甯安在甯家等待，救護車從路口那端進來時，甯安緊緊握著阿讓的手。
甯家父母出乎意料的鎮定，全家與神父一起祝禱：「一切世上的勞苦和疾病都不能再
臨到祂，並且在神的國度裡享受永遠的福氣……」
在親人的陪伴下，甯芷嚥下最後一口氣，永遠留在花樣年華的十九歲。
阿讓與甯芷僅有數面之緣，知道她是個有禮貌的好女孩，長年飽受病痛折磨，他記得
與小芷第一次見面，她披著自己送的毛毯，對他甜甜笑著：「阿讓哥哥。」
阿讓的眼淚卻停不下來，彷彿是代替哭不出來的甯安哭的。他擔憂的望向一旁沒有表
情的甯安，冷靜地準備妹妹的治喪事宜。
進入處理喪葬儀式的流程，甯安先送阿讓回老家安胎，有阿讓爸媽看顧著阿讓，甯安
也比較安心。
阿讓爸媽信仰傳統民俗，擔憂白事會沖到胎氣，卻攔不住堅持要參與公祭的阿讓。
他說：「至少，我要陪甯安一起走完小芷的最後一程。」
阿讓爸媽互看一眼，知道自家兒子做了決定便固執的要命。
公祭當天，奠禮堂佈滿甯芷最愛的紫色玫瑰，高貴而莊嚴，甯芷圍繞在花團中，笑顏
如花。一身黑衣的甯安與父母在家屬席最前方，朝每位前來弔唁的親友致意。
輪到阿讓上前，甯母主動走向他，「阿讓，謝謝你來。」
只見她拿出一條紅色布條，輕輕為他繫在肚子上：「雖然我信天主教，但我知道民間
習俗有說，孕婦參加喪禮要綁一條紅布，避免沖到胎氣。」
阿讓沒想到甯母如此細心，他吶吶地說：「我並不介意……」
「我介意，因為你是甯安很珍視的人。」甯母看著他說：「你之前在醫院沒跟你多聊
，我們覺得很抱歉，對你太失禮了。」
甯父真摯的說：「你願意陪著甯安一起來，我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
甯母說：「阿讓，謝謝你。」
他們緊緊握住阿讓的手，喪女的悲傷憔悴還在臉龐，可是握著他的那兩雙手卻很溫暖
，那溫度溢滿胸口。
阿讓看著繫在身上的紅布條，心頭一顫，望向一臉淡然的甯安，向來潔淨的下巴卻冒
出點點鬍渣，洩漏了這幾日的疲憊。
他走上前擁抱甯安，感覺到甯安的鼻息抵在他的頸窩，整個人稍微放鬆了些。Alpha淡
淡的費洛蒙同樣擁抱著自己，阿讓心裡酸澀起來。
甯安輕聲說：「你坐著休息吧，站那麼久腰會痠的。」
阿讓搖搖頭，小聲說：「我想在這邊陪你，可以嗎？」
甯安眼裡有許多情緒在流動，他聲音沙啞地「嗯」了一聲。
阿讓與甯安並肩站在一起，每位弔唁的人在視線瞥見站在甯安旁的阿讓，以及他綁著
紅布條隆起的腹部時，露出驚訝目光。
甯安自始至終姿態坦然的握著阿讓的手。
他們沒有放開彼此的手。
阿讓回到戶政事務所上班，下週起他就要開始產假。
即便是公家單位，請產假依然讓他不自在，生怕自己的假期造成其他同事負擔。但甯
安說請產假是他該有的權利，無需對誰感到虧欠。幸好同事們大多是職業婦女，很能體會
他的處境。
水果攤阿姨來到他面前，依照慣例又從她的百寶袋中撈出兩顆棗子。
「好久沒看到您了，最近還好嗎？」阿讓親切地問。
阿姨沒有回答，遞出一張紙，並附上身份證與印章。
阿讓接過，那是一張死亡證明書，他震驚地發現是伯伯的名字。
「他本來身體就不好，感冒很久遲遲不痊癒，沒想到後來一場大病引發急性肺炎，走
得很快。」阿姨補充解釋。
阿讓很自責，懷孕後他全身心都在照料腹中寶寶，沒想到隔幾個月而已，伯伯竟然走
了。
阿讓紅著眼眶為她辦理除戶流程，聽見阿姨猶豫的說：「舊的戶籍謄本……我可以留
著嗎？」
「我幫您彩色影印護貝，您可以保存下來。」阿讓說。
「謝謝呀。」阿姨接過護貝好的戶籍謄本，撫摸上面的名字。「戶籍謄本上有他的名
字，好像他還在一樣。」
阿讓低下頭，偷偷擦去眼淚，隨後整理好情緒，「阿姨，我想您應該會想留著伯伯的
身份證，我幫您剪一小角後給你。您只要幫我填這張申請保留原國民身分證具結書就好。
」
戶政事務所就像醫院，每天都在面對不同的生離死別，在一紙紙的文件中，每個名字
背後都是與這世上的牽絆。
阿讓知道，那些至親存在過的證明，對留下來的人而言多麼重要。
阿姨填完具結書，拿著伯伯身分證，撫摸證件上的大頭照，喃喃自語：「我以為……
這張也不能留了呢……真是太好了。」
她眼中有著淚光：「我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拍照片的那天，天氣真好。」
阿讓瞥見阿姨的手機螢幕，是她與伯伯、女兒以及小孫女的全家福照。他鼻頭一酸，
伸出手握著阿姨，希望給她一點力量。
阿姨厚實充滿繭的手拍拍他的，對他微微一笑。看見他的肚子一驚，說：「哎呀，你
懷孕了！」
「啊，是的……」
「難怪我想怎麼這麼久沒看到你，」阿姨一掃哀戚的面容，直說：「那真是太棒了，
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太好了、太好了！」阿姨笑得開懷，就像自己的女兒懷孕似的。她低下頭，對阿讓
的肚子喊話：「妳一定會平安順利的出生，因為妳有一個很棒的爸爸。」
「阿姨，您要好好的。」阿讓認真地說：「等她出生，如果不嫌棄，我讓她認您當乾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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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就決定要寫這一章
就在這哀傷溫暖的氛圍中迎向週末吧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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