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BTS/國旻]藍鯨(14)-(15)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 (sixshadow61-六影)時間3小時前 (2025/11/08 23:02),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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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   我用濕毛巾替智旻哥擦好身體,拉起棉被蓋上他肩頭,小心翼翼地擦去他眼角的濕意 。   哥,你不用擔心。我會把藏在陰影裡,讓你害怕的怪獸趕走。事情很快就能夠解決。   我想吻你,又怕把好不容易睡著的你吵醒,只能默默在客廳裡套好外套,將帽子戴起 。   離開公寓,我立刻打給了玧其哥。   「哥,你將她帶到哪裡了?」我冷冷地問,懷抱一股想要馬上破壞一切的憤怒走出社 區。   玧其哥沒有馬上回我。我聽到幾聲鋼琴的鍵音,然後他才用情緒不明的語氣問我:「 怎麼了?要找她算帳了?」   他好像也沒有要阻止我的意思。我想到了小時候,我求他讓我擺脫我母親,那時候他 也是這般的無所謂,就好像我只是要請他幫我買點什麼吃的,引不起他劇烈的情緒波動。   正是他這樣待我如常的態度,讓我膽敢去做我心裡真正想做的事。   「她已經讓智旻哥害怕夠久了。」我說。   玧其哥這時才發出一聲輕笑。   「你的語氣讓我想到第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他說出了我剛才在想的事情,「只是 那跟現在的區別在於……以前的你,什麼都做不了,但長大後的你,有足夠能力做很多事 了。只要你想。」   只要我想。這四個字對我有巨大的吸引力。   我一直都想成為凡事能隨心所欲的人,偏偏小時候被父母以不正常的方式約束著,只 有智旻哥是那座牢籠的出口。   和他在一起,我的心才終於像是奔向了自由。   但我知道,如我們這種在社會底層生活,沒有錢財沒有權力的人,所謂的自由是一種 我們買不起的奢侈物。   這樣昂貴的東西,我們只能透過討好上位者來獲取。   我腳踝上那道被紋上的藍鯨圖騰傳來針刺的疼痛,我加快腳步,向玧其哥說道:「哥 ,麻煩你帶我到那個女人的所在地,並且幫我聯絡『那個人』。」   「我會以他喜歡的方式,結束掉她可悲又可惡的人生。」 #朴智旻   我醒來的時候,田柾國並不在家。   環顧空蕩蕩的屋子,我有種難言的恐慌。   我不確定是因為金南俊的來訪,還是田柾國反常的舉止,總之在那樣對待完我之後, 田柾國竟然跑得不見蹤影,這不像他會做的事,所以我產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陷入要不要動身去找他的糾結中。他不在,我應該要感到慶幸的,但我此刻就和當 初他擅自離家時一樣,空虛又憤怒。   明明是他把我從號錫哥那裡帶回來的,憑什麼他又沒和我說一聲就自己行動?為什麼 我就得被囚禁在這裡,而他可以隨心所欲?   我一個人越想越氣,在狹小的公寓房間裡踱步許久,還是換上外衣,抓了鑰匙出門。   打開門的剎那,我看到了金南俊的側臉。   我因氣憤而升高的體溫一瞬間下落,全身發顫地重新關門,背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昨晚他就站在我們的房門前,今天怎麼也在!這麼陰魂不散,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想起昨天的難堪,我實在無法保持冷靜,偏偏剛才我開關門的動作讓金南俊注意到我 了,他馬上按了門鈴。   我沒回應,他就接續著按,不肯罷休。   我深吸一口氣,把門拉開了一個縫隙。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語氣不善地質問。   「你要出門了嗎?」金南俊絲毫不介意我的態度,只笑著問我,語氣裡有種看好戲般 的愉悅。   「關你什麼事?」我冷冷道:「閃開。你知道你這樣就像個變態嗎?」   聽我這麼說,金南俊笑了笑,故意伸手把門拉開了些。   「你要去哪?」他在我想要把門關上之前,問道:「去找田柾國?」   我兩手頓住,忍了又忍,卻還是壓抑不住懷疑,質問他:「你和田柾國到底是什麼關 係?為什麼你會有和他一樣的紋身?」   金南俊摸摸下巴,「終於願意關心我們了。」   我眉心一顫,他則轉了轉手臂,看著手上那條藍色的鯨魚,問我知不知道藍色的鯨魚 有什麼含意。   我不應該理會他的,但我莫名覺得他好像想藉這個刺青告訴我什麼。   「……有什麼含意?自由?」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但我不懂有哪裡值得他這樣笑。   「自由。嗯……是自由。」他垂下眼看著自己的白色布鞋,我的視線也跟著他移動。 我看得出來,那雙鞋雖然被努力洗回了白色,但還是有些怎麼也抹不去的污漬,一眼看過 去會以為是新的,實則又破又舊。   「智旻啊。」他故意裝熟的叫法讓我很不舒服,我不悅地瞪著他,聽見他說:「你同 意物以類聚這個詞嗎?像我們這種生活不順的人,是不是會散發出在人生裡痛苦掙扎的特 殊氣味,於是身邊總聚集著類似的人?」   我能懂他想說什麼,但我就是不想附和他,於是隨口反駁道:「就是有你這種想法, 才會在泥沼裡越陷越深不是嗎?因為相信自己身邊都是一灘爛泥,而錯失了脫離泥濘的那 條路。」   金南俊突然收起笑容,定定地看我,眼裡似乎閃爍著一種恨意,然後與後來浮現的幸 災樂禍的惡意混合在一起。   和他對上眼,我汗毛倒豎,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你說的很好。」金南俊點點頭認同,只是在後面接了一句,「不過話說起來總是容 易,做起來卻很困難。否則你也不會到現在還在跟田柾國糾纏了。」   我被刺了一下,沉著臉把門徹底打開,一腳跨了出去。   「金南俊,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他口袋內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金南俊拿起來看了一眼,手機打出色彩蒼白的光, 等那光芒熄滅,就襯得他的臉色陰沉了點。   可他明明就還笑著,側臉露出淺淺的酒窩。   「你想知道田柾國在哪裡嗎?」他說:「我可以帶你過去。」 #金南俊   朴智旻的眼神充滿警惕,但我能看到更深一層的焦躁。他的眼睛有些浮腫,眼底下薄 薄的一層黑眼圈,顯然沒怎麼睡好。   他瞪著我,接著又像是避開危險似地移開目光。他沒有馬上答應我,而是先打電話給 田柾國,不過看他的表情,顯然是打不通。   朴智旻的目光在手機螢幕光中閃爍,他垂眸思索一會兒,問我:「為什麼你會知道他 在哪?」   他把話題轉回到我未回答的問題上。   ——你和田柾國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笑了笑。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我們是志同道合的夥伴。」我說著,揮了揮那隻紋有藍鯨的 手。   朴智旻的臉色很不好看。也許他是連結起了我剛才的言論,在為我把田柾國和我自己 劃分成同一類人而不快。   明明想厭惡他,卻又如此維護他。是啊,這才是人類,種種矛盾的集合體。   「智旻,你來決定。」我後退一步,對他攤開手,「是要和我一起過去,把田柾國找 回來,還是忽視我的邀請,不管他死活,都是你的選擇。」   我故意刺激他,讓他更快下定決心。   果然,他捏緊了手機,「好,我跟你走。」   我彎起一個微笑,兩手插進口袋裡,摩娑手機。   剛才「那個人」傳了訊息給我,要我們幾個到田柾國那裡集合。   我想,這或許就是最後了吧。   對身為旁觀者的我們,還有當事人的這兩人,都是。 #鄭號錫   陌生號碼傳了訊息給我。   我只看一眼就知道寫的人是誰。   藍鯨是一個特別的組織,沒人知曉第一個成員是誰,也不知成員都有些什麼人,但大 家一定都知道這個下達指令的傢伙。   他應該就是創立藍鯨的傢伙吧。所有人都這麼想,只是缺乏證據,因為沒人了解這個 人的身分、年齡、性別、外型、聲音。   就連指令,那人都書寫得彷彿機器人,難以辨別個人色彩。   也許就是這份神秘,讓我們都不約而同對他感到好奇、著迷。   我們總是遵從他的指令,那不僅有一種完成任務的成就感,而且還能拿到金額頗豐的 報酬。   在別人眼中看來,我們大概就是那人豢養的獵犬。只要他手一指,我們就出擊,而一 旦被我們列為目標,非死即傷。   現在,他指定了一個場地,要我和金南俊、閔玧其會面。   我大概知道閔玧其今天的行動。他放出去的魚餌是最長的,因此他早已慢慢在收線。 如今,這條線也許要一次收到底了。   這樣的猜想竟讓我雙腿有些顫抖。   因為我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不是一個,而是一對。   閔玧其那裡有所動作,就代表著,我這邊也得收尾了。 #閔玧其   耳機裡的音樂短暫停止了一瞬。   我拿出手機來看,上面是來自未顯示號碼的一則簡訊。   那個人打算把我、鄭號錫和金南俊聚集起來,而地點就是我所在的廢棄大樓。   我把一邊耳機摘下,身後那扇門裡已經沒了駭人的聲響,只剩下田柾國偶爾的喃喃自 語。   我把耳機重新塞回耳道裡,打火機在指縫間翻轉,最後轉進手心。我甩開打火機的蓋 子,拇指反覆摩擦打火輪,那道火芯兀自燃燒,只要蓋上蓋子就能輕易被撲滅,然而若我 伸手一拋,遇到了易燃物,這點火芯也會馬上燃起熊熊大火。   我把打火機舉到眼前,細小的火焰穩定地燃燒著,被它遮蔽的景色因為熱而融化,火 光中,隱隱有人向我走來。   我透過焰光去瞧他們。金南俊臉上有一種冰冷的、明顯被掩飾過的憤怒,而鄭號錫的 臉上則是明顯的疲憊與憂慮。   金南俊是個聰明人。他太聰明了,聰明到他的自卑反過來促成了他狂妄的自傲。他喜 歡操縱他人人生的感覺,看人陷入比他更深的泥沼,這樣就可以換成他來踐踏其他人,像 是別人曾對他做過的那樣。   他沉迷於這種遊戲無法自拔,所以他無所畏懼。   但鄭號錫就不一樣了。   就算他好像表現得無良,但他最終還能稱得上是一個善良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對這個世界和自己的人生感到厭惡,這點沒錯,可他想要的,多半不是透過貶低他 人來取回自尊心,而是希望有誰能夠和他一起逃離這份悲慘。   如果不能逃離,那就陪他待在痛苦裡。   他挑中了朴智旻。選他,就代表他一定在朴智旻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就像我也在 田柾國身上看到曾經的我那樣。   但是現在……現在,我們準備要扼殺這兩道影子了。   對付他們,也許就像是在對付幼時的我們。   我拿開打火機,越過金南俊和鄭號錫,去看跟在他們身後,神情茫然到近乎可以稱之 為空洞的朴智旻。   我沉默著移開位置,讓他打開門走進去。   走進真正的地獄。 #朴智旻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為什麼號錫哥也會出現在金南俊帶我去的地方。   這裡是哪裡?看起來荒涼老舊,不是能夠隨意進出的場所。如果金南俊真的好好帶路 了,那為何田柾國要過來這裡?   疑問不止這些。我看到了金南俊和號錫哥彼此對上眼神的瞬間,熟悉彼此的表情騙不 了人,在那一刻我彷彿聽見了有什麼崩塌的聲音。   他們認識?怎麼認識的?難道是因為藍鯨?所以號錫哥身上也有刺青?那號錫哥也認 識田柾國嗎?可他聽我說到田柾國的時候,明明就表現得很陌生,難道那是假的嗎?   假的……嗎?   我像一個行屍走肉跟在他們身後,記不清自己有沒有對號錫哥問出我腦中的問題。   大概沒有吧,我想。   畢竟我也不是多遲鈍的人,不至於發現不了對方迴避我目光的動作。   我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個字。而緊接著,我發現金南俊面對的方向站著一個人,他帶 著耳機,模樣懶散地倚靠在生鏽的門邊,蒼白的臉被一股難以形容的陰影籠罩。   我本能地感覺到,他雖然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情,卻是在守著門後的東西。   他有點眼熟。我忍不住盯著他瞧,直到他也將目光放到我身上。   越過金南俊和號錫哥的肩膀,我突然看見他手上正把玩著的打火機。電光火石間,我 想起了金泰亨當初傳給我的影片,關於田柾國和一個縱火男人在一起玩鬧的畫面。   對了……就是他。   我的神經彷彿被他手上那一小簇的火焰燙著,全身的肌肉蜷縮起來,控制不住地顫抖 。   他、金南俊,還有鄭號錫……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腦中閃過田柾國和玩火男人嘻笑的畫面,與我和鄭號錫的笑容重 疊。   然後是金泰亨面對金南俊時,那種帶著崇拜和信賴的神色,也漸漸變成了我自己面對 鄭號錫的臉。   啊……原來這些人,都是一夥的啊。想法篤定的這刻,我垂眼看了自己的雙腳。   明明我踩著的是鐵灰色的水泥地板,可一股黏稠而無力的感覺仍攀上了我的腳踝,把 我的心臟一點點拽落。   我是怎麼對金南俊說出「因為相信自己身邊都是一灘爛泥,而錯失了脫離泥濘的那條 路」這種話的呢?   我怎麼敢有自信覺得,我和他不是同一類在泥濘裡骯髒打滾的人?   半個身子都已經陷在泥沼中了,我為何還允許自己妄想著,終有一天,我也能成為脫 離汙泥、邁向光明的那個幸運兒?   認命吧。   你要認命啊。朴智旻。   從你在植物園裡迷路,被別人撿走的那日起,你的悲慘命運就已經註定。   我踏著落不到實處的步伐,在另外三個人的目送下,站到那扇門前。   顯然,田柾國就在裡面等著我。   意識到這點,我的嘴角竟不自覺地揚起了一點弧度。   我這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人生,還能再繼續潰爛下去,變得更糟嗎?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那就讓我看看,你那無比噁心的惡意吧。   我抬手握緊了生鏽的門把,走進了門裡。 #朴智旻   嗅覺比我的視覺要更快產生反應。   一股血液的鹹腥味,混合燒焦的薰刺,還有隱約像是排泄物的騷臭,逼迫我停下了腳 步。   這個房間一片空蕩,因此我的視線便自動集中到眼前一站一坐的那兩人上。   田柾國背對著我,聽見我的到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頭,於是由我走上前。   我稍稍繞過他,去看被他半個身體遮擋住的人。   是個女人。   裸露在短袖短褲外的肌膚存在一些劃傷,手腕的皮整個被收緊的束帶給磨到掀開,她 的口鼻處有一些透明且凝固了的熔膠,幾簇頭髮和熔膠黏在一塊,顯得凌亂到可怕,但更 可怕的是她那張半邊被火燒壞了的臉,還有已經凝固而無法再次移動視線的雙瞳。   儘管她的模樣如此悽慘,我還是透過她完好的半張臉,認出了她是誰。   「志珉姊……」   我渾身發冷地喃喃著,以為自己是在作夢,試圖撥開那些黏在她臉上的髮絲。   「哥,別碰她!」田柾國猛地握住我的手,張口第一句話就是告訴我:「她太髒了。 」   「髒?」我抬高手,把他手上的抓痕,不知從哪沾上的血跡和塵土展示給他自己看, 問他:「你睜大眼睛看看,髒的是誰?」   田柾國的表情既冷硬又有點莫名其妙的委屈。   「哥,我知道你一定誤會了。」說完,他一把抓起志珉姊腳邊的黑色背包。   「智旻哥,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害怕有人跟蹤你嗎?」   田柾國的嗓音穿過耳膜,使我耳邊感受到的脈搏加快鼓動。   「你覺得做這種事的人是誰?」他發出一個略帶嘲諷的氣音,「你以為是我對不對? 不去真的驗證我的行蹤,就只是翻看了我的電腦,你就以為那些照片都是我拍的對嗎?然 後你痛罵我是怪物,跑到了別的男人家裡,想要逃離你腦海中那個『會傷害你』的我…… 」   隨著那些字句吐出,他的聲音漸漸軟化,像是沾了淚水一樣的濕潤可憐。   「但哥,你看看誰才是真正的怪物。」   他一邊說,一邊把志珉姊的背包打開,倒出裡面的一堆雜物,有吊飾、筆記本、文具 、衣服鈕扣,還有大量的照片。   全都是我。我。   比田柾國電腦裡的那些還要更具窺視的角度,更能看出拍攝者瘋魔一般執念的放大鏡 頭。這些照片不只呈現出我的身體、臉,還有許多我的身體特徵特寫,像是某處的痣、嘴 唇形狀、眉毛走向等等……   我的視線頓了頓,目光從照片轉移到散落一地的那些瑣碎物品,每一個都那麼眼熟。   我還記得這些東西不翼而飛時,我對志珉姊咕噥過什麼。   『奇怪,我包包上的吊飾斷了?』   她回道:『那吊飾長什麼樣子,我幫你找找?』   『真是的,我放在書包裡的筆又不見了。看來下次得多帶幾隻。』   她回道:『文具本來就很容易不見。我自己也弄丟了好幾個橡皮擦呢。』   『搞什麼,我制服的鈕扣竟然掉了……怎麼會有這種事?』   她回道:『以前我練舞練得勤勞,褲子和衣服都被扯破過,所以在舞蹈教室有放針線 包哈哈。要幫你縫嗎?』   仔細想來,為什麼每次我丟了東西的時候,志珉姊總是待在我身邊呢?   我全身忽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視覺上的衝擊和嗅覺混合在一起,濃烈的反感令我幾 欲作嘔,我忍不住背過身,摀住了嘴。   「哥,這下你明白了吧?」田柾國站在我的身後,氣息吹拂過我的頸部,「誰才是真 正的怪物、變態。這個女人,偽裝成你的朋友,關心你、接近你,只為了滿足她的私慾。 她傷害了你,讓你這麼擔心受怕,我就不會輕易饒過她。」   我本來想說這不應該。   志珉姊是個那麼好的人,她和號錫哥總是會滿眼亮光地稱讚我的舞蹈,鼓勵我持續精 進,說一定要讓全世界認識朴智旻這個人,因我的舞而為我著迷。   對我來說,改變了我的生命,讓我還有動力活下去的這兩人,按田柾國的話來說,卻 都在傷害我。   帶有目的性地接近我,明瞭我的弱點,緊抓著這道弱點,對我溫柔,對我釋出善意, 讓我全然地為他們敞開內心。   然後呢?他們想得到什麼?我那被蒙騙還傻呼呼親近他們的愚蠢模樣?還是我得知真 相後崩潰到歇斯底里的場面?   我搞不懂。完全無法理解。   我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如果他們想看我悽慘潦倒的模樣,打從一開始不要接近我 就行,為何他們卻還要付出自己的時間精力,來欺騙我。   戲弄一個人,對他們來說,就這麼有趣嗎?   我的肩膀開始顫抖。所有被親近之人背叛的情感,惶恐、委屈、憤怒、怨懟,全都轉 變成極致的荒唐和諷刺。   這就是我應得的人生嗎?   彷彿是我對神明的挑釁得到了回應,我的眉毛下意識緊皺在一起,兩眼酸澀著,嘴裡 卻發出了輕輕的笑聲。   田柾國似乎沒想到我會有這種反應,連忙伸出手喊我的名字,我則因為他的觸碰而笑 得更大聲。   好像我真的遇到了什麼好笑到不行的事,我彎著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角都泛出 了淚花。   「智旻哥……別笑了。」田柾國看著我行為反常,臉色並不好看。他抓著我的手想讓 我回頭,「哥!別再笑了!」   我順著他的力道轉身面對他,嘴邊還掛著笑容。   「為什麼叫我別笑了?」我直視他的雙眼,故作不解,「這不是你希望的嗎?讓我別 再怕你,在你揭穿我身邊的人都不懷好意之後,體認到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只有你。」   田柾國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他懂得如何將我留住,我亦曉得該如何給他找計劃之外的不痛快。   「我……我並不是想看見你這樣……」   看吧。只要我退縮,他就會得寸進尺,但我一激進,他便慌得像個孩子似地,試圖引 起我的憐憫。   「田柾國。」我打斷他,冷眼瞧他閃爍的眼神,用食指勾出了衣服下的項鍊,「你每 次都說你不會傷害我。可每一次,你『好心』為我解決麻煩的方式,總是傷我最深的那一 種。」   田柾國垂下眉眼,圓圓的黑眼看起來那麼無辜,是乍一看便能騙倒人的純真神態。   「哥,我沒有……」他沾了血與灰的手指彼此揪扯著,我一把扯過他的衣領,主動靠 上前。   「沒有?」我又笑了,「你不是殺了志珉姊嗎?田柾國,你好厲害啊。打著為我好的 名義,你加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團體,四處作亂,現在連人都敢殺!這世上還有什麼事你 做不出來?」   田柾國的臉突然一片煞白。   「我沒有殺了她。」他喃喃,接收到我不信的目光,他突然提高音調,喊道:「我沒 有!不是我做的。我是想著要懲罰她、折磨她……但她死不是因為我,真的!我只是中途 離開了一下下,然後她就……」   聽著他的辯解,我的胃開始抽搐。   「所以你想說什麼?」我收緊手,拳頭打在他的肩膀上,原本就已經滿到臨界點的情 緒彷彿就這麼被他的話語晃動,開始飛濺而出,「田柾國,你是打算撇清一切,告訴我你 是個好人嗎?」   我扯過他的領子,與他一同側身,指著志珉姊,我甚至不敢再看她此刻的模樣,只能 壓抑住聲音的顫抖,大聲質問道:「你難道要和我說,志珉姊變成這樣,和你一點關係也 沒有!?」   田柾國因為我的動作踉蹌幾步,他往志珉姊的方向看了看,接著望過來。   「因為哥你說害怕啊。你投向我的眼神,充滿無措和乞求,每次你那樣看我,我就知 道你是希望我做些什麼。」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即使到此刻之前你都還在懷疑我就 是那個跟蹤狂。」   胸膛處忽然迸出一陣恐慌,我下意識反駁:「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求你做事了? 我要求,也是求你離我遠一點——」   田柾國猛地扯下我的手,他光靠掌心就能包覆住我的整個拳頭。   「哥,無論我做什麼,都沒辦法讓你說出真心話嗎?」   他眼眶泛紅,又大又圓的眼睛那麼孩子氣,即使他的五官漸漸長出了稜角,唯有這雙 眼,還是常常會讓我恍惚憶起從前。   「我早該知道哥你會這樣的。」他垂下眼眸,控訴道:「你總是忍不住想要探求危險 ,卻不肯面對隨之而來的罪惡。那是你的道德感在作祟對不對?所以你才會一邊喜歡著我 為你瘋魔的樣子,一邊懼怕我,怕我身上沾染的惡,也怕你自己被我弄髒。」   又來了。我實在看不慣他這副好像比我自己還了解我的作態,無比惹人討厭。   他以為他是誰?   他以為他是我的誰,能允許他這樣剖析我、指責我!   我咬牙瞪著他,田柾國卻突然上前幾步,一把抱住了我。   「田柾國!你放手……!」   在我掙扎的時候,他把臉貼到我頸邊,幅度微小地蹭了蹭。   「智旻哥。對不起。」   屬於他的體溫伴隨著黏黏糊糊的語氣傳遞過來,我推搡他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不 自覺被他的聲音迷惑住,在意他接下來想說什麼。   「其實我知道,哥你心裡一直有一個美好的願望。你想拋去傷害你很深的過往,當作 什麼都沒發生,回到你的家人身邊,那才是屬於你的燦爛人生。但是哥,我永遠也到不了 你想去的地方,我的世界只存在於你的惡夢裡。」田柾國收緊了手,將我抱得很死,我分 辨不出此刻是不是因為這份擁抱,才讓我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我的父母綁走了你、監禁了你,這是不爭的事實。我身為他們的兒子,這就是我的 原罪。」   「我已經和你的創傷綁定在一起,洗不掉身上骯髒的色彩。我在你眼中是怪物,是魔 鬼,如果哥你始終堅定的往前看,我恐怕就真的會被你拋在身後,但你忍不住回頭看了。 」   「我只需要一眼。」他環抱我的手一點點上移,掌根緩緩貼住我的後頸,「不管你是 出於恐懼、羞愧,還是渴求刺激,你回頭看了我,那我就一定得不顧一切把你留下。」   田柾國用手指勾住了他送我的項鍊,從我脖子後方慢慢往後拉,項鍊輕微地壓迫我的 皮膚,卻給我製造了極大的窒息感。   他乾澀的唇瓣貼著我的頸部上滑,在我的耳畔低語。   「哥,我是你親手養大的怪物啊。」   我渾身僵硬,感受他溫熱的氣息掠過,宛如蛇信子要鑽入我的耳道。   「我明白你會如何看待我,所以我不敢殺人。我還保持著最後的界線。但是你說對了 ,你的狂熱跟蹤犯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說了想要狠狠教訓她。」田柾國的聲音並非我想 像中的陰狠,反而夾帶著我無法理解的柔情,「你記憶裡會傷害你的人們都已經不在了。 如果這世上還有誰得成為你的陰影,囊括你所有害怕不安的情緒,那有我一個就夠了,不 需要別人,也沒有任何人擁有這個資格。」   田柾國緩緩退開,他用身體完美擋住了身後那具一團糟的屍體。   奇怪……   為什麼聽他說這些話,我會感覺到胸口被用力揪緊?   我不由自主抬起臉,去找尋他注視我的眼神。   眼眶還紅著的英俊少年很輕地對我微笑。   「說真的,我這麼不擇手段,哥你會感到意外嗎?」   這道疑問,我無法作答。   我眼睜睜瞧他傾身而下,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排擠掉了周圍糟糕且邪惡的氣味,讓我完 全動彈不得,甚至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   我是一個太過懦弱的人。   雙腳陷進了泥沼裡,能看見的光亮就只有前方遙不可及的那一點,但是我知道有另一 個和我同樣處境的人,就在我觸手可及之處。   我太膽小了,不敢去想像自己奔向光點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於是我不經思考就將目 光投向了身邊的那個人。   也許是同病相憐,也或許是因為我太過害怕孤獨。我牽住了他的手。   選擇在泥沼裡與他共同沉淪。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165.29.21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762614165.A.B8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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