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霜成三日香、參伍
「開啟一個……」
葉橘沒聽清楚秋若泓說了什麼,睡夢裡他亂接話:「開啟靈骨塔?」
他又做雜夢了,夢裡他給自己買了一個塔位,還買一些袖珍傢俱佈置得很漂亮,
不只有電視沙發桌椅,還放了他在扭蛋機扭到的可愛貓狗、小鳥巢箱,但他實際上
也無法想像死後自己會怎樣,可能煙消雲散了吧?不過想像未來的好日子總是比較
快樂的,所以他上網逛起各種袖珍模型,想著要不要連地板牆壁都挑一下,這時他
聽到有個男音說:「不准死。」
死亡是不可控的吧?葉橘默默在心中吐嘈,反正他並不覺得自己死了就會害世
界無法運轉,他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傢伙,而且前生的母親死得早,後來的養母也死
得早,可能他天生帶賽也不一定。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些面孔,陸峋幽、楊清璃、楚
珺、周鏡涯,還有元熙和,他見不得他們幾個憂傷的樣子,還有一人用溫柔卻哀傷
的聲音喊話:「不是讓你好好活著麼?」
葉橘有些難過,他努力過了,很努力的活著,但這不保證不會和在乎的人分開,
可能越喜歡的越容易離散。一旦他喜歡上誰,似乎都很難長久在一起。他越想越難
受,渾身都像是有火在燒,尤其是左半邊非常灼熱疼痛。
「好痛……」為什麼會痛成這樣啊?葉橘胡思亂想,難道是因為心臟偏左?他
逐漸想起自己被法術炸傷的事,疼得從夢中醒來。初睜眼時,好像依稀見到身旁有
個高大的身影,等他逐漸視應光線後才看清楚是那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師父,秋若泓。
秋若泓拿著一塊軟布坐在床榻邊幫葉橘擦汗,見到葉橘睜眼甦醒,眼裡的擔憂
轉為欣喜,他按住葉橘的身體輕聲道:「別急著起來,你的傷還沒好。」
葉橘只動了下就痛得受不了,立刻躺著不動,他聽秋若泓這語氣平穩得不像個
孩子,再看這周圍是在飛舟上的房間,看來是秋若泓一直在照顧昏睡的自己,於是
心疼道:「你沒事吧?那個惡神呢?」
秋若泓搖頭回答:「他們都不在,你別擔心。」
「這是在飛舟裡?」
「是。」
「後來怎樣了?那個巫非不可能輕易放過我們的啊……」
秋若泓替葉橘掖好被角,平靜道:「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一會兒我先去熬藥,
然後慢慢說給你聽,你別激動。還好你給了我那些藥,不然一時之間我還真不知道
該如何救治你。」
葉橘苦笑,先前他給秋若泓的救命藥都用在自己身上了。雖然傷藥應該都有止
疼的成分,但他還是難受得不得了,已經痛到分不清冷熱,像是有針在瘋狂刺同一
個地方,若患部是一大片,那就有一大片針氈在刺他。他才剛醒來就又開始疲困,
暫時聽秋若泓的話躺著,閉目養神。
片刻後秋若泓端藥湯回來,輕聲喚道:「小葉,來喝藥吧。」
葉橘睜眼對他苦笑:「光聞味道就覺得好苦。」
秋若泓無奈淺笑:「是你給我的藥包,我仔細看著火侯煎的,來,我替你吹涼
一點。」
「先扶我起來吧?」
「好。」
葉橘一動就疼,秋若泓試了很久才慢慢調整好靠枕的位置,葉橘開玩笑說:
「看來也不必再吹涼,應該不燙口了。」
秋若泓對他淺笑了下,舀了杓藥湯湊到葉橘唇邊細心的餵。葉橘最怕吃苦,偏
偏這種藥很苦,苦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但他知道秋若泓能撐到現在也不容易,他
不想拖累少年,所以沒發半句牢騷。
秋若泓看葉橘喝藥喝得滿頭大汗,用袖擺幫他壓了壓額角汗水,擱下藥碗平靜
說道:「好了,我現在跟你說的事,你聽了也不要太驚嚇。」
葉橘怕疼不敢動,只能眨了眨眼看他:「請講。」
秋若泓找了帕子幫他擦嘴,一面說道:「你被巫非重創時,我或許是受了刺激,
想起了一件事,天川秋氏的血脈能開啟秘境,但其實是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葉橘忍不住插嘴:「那不是飛升他界的意思?天川秋氏的血脈都能開啟這種通
道,豈不是逆天?」
秋若泓微微挑眉:「可能正如你所言,這種血脈才滅絕的?」
葉橘沉吟道:「不過我想了下,也不至於說是飛升他界,更像是開啟秘境,或
是前往其他三千世界吧?我前生……還沒告訴過你,我還有一些前生的記憶,以前
師父都知道的,那時我看了不少小說,就是這邊常講的話本,有不少故事也寫修煉
的事,不同的故事安排的內容不一樣,有些會說修士能藉著自己的能力或是收到的
寶物前往其他的大小世界修煉。」
秋若泓微笑附和:「聽起來真有意思。」
「一開始是有意思啦,但新穎又看起來爽的故事受歡迎以後,許多人就會跟著
寫差不多的東西。比如主角一開始被欺負、被瞧不起,但後來在飛升大能遺留的洞
府獲得機緣,變得很厲害。但是大能自己飛升就算了,誰還在遺跡留什麼寶物傳承
啊?所以有些作者的設定是要斬斷因緣,來達成飛升的條件之一。啊,我講這些會
不會很無聊?」
秋若泓搖搖頭:「很有意思。不過要是為了飛升而斬斷過往的因果緣份,也許
我不會選擇飛升。誰知道飛升以後是怎樣的?」
葉橘思忖道:「我想這個世界也不是那樣的設定。該不會巫非是想藉你這個能
力重回極樂天?」
少年聳肩:「我也辦不到吧?要是能做到這種事,我也不會被追殺得那麼狼狽。」
「也是。」
「當時我開啟的是舍生秘境。」
葉橘疑問:「舍生取義的前兩個字?」他看秋若泓點頭,蹙眉苦笑:「怎麼聽
起不太吉利啊?」
「天川秋氏的秘境要開啟是有條件的,那時我只記得其中一項,當有誰為天川
秋氏做出犧牲之舉便可開啟此秘境,只是我從來沒到過這裡,所以不知道這秘境有
什麼。若不是小葉你捨身相救,我也無法帶你到這裡來。」
葉橘沉默半晌:「想喝水了。喉嚨還有藥的苦味,怪噁心的。」
秋若泓起身:「等我。」他倒水回榻邊,小心翼翼餵葉橘喝,繼續聊道:「飛
舟停在山谷裡,我不敢出去走動,就在附近取水。你已經睡了兩日多。」
葉橘微微啟唇想關心他這兩天怎麼度過的,就聽到秋若泓的腹鳴聲,淺笑道:
「你尚未辟穀?」
秋若泓有些羞赧的搖頭:「還沒有……」
葉橘以眼神示意:「你把我手上的戒指拿去戴著,雖然認主了,不過我以神識
認定你,往後你也能自行出入蘊靈寶戒。若我不在,你就是它的新主人。」
秋若泓皺眉:「你不會不在的。」說完,肚子又開始大聲鳴叫,葉橘笑出聲,
秋若泓才摘了那戒指進去找些吃的。
葉橘喝了藥依然痛得難以入眠,他知道自己的筋骨手腳和臉都被法術擊傷,那
種疼痛不是單純因為受創,而是那些強效的護命丹藥、傷藥在作用,他的軀體正在
以超乎尋常的方式在恢復,重新生出皮肉、筋骨,但他不確定是否重長出來能和原
本的一樣,搞不好會長歪,因此能不挪動身體就不動。
他也告訴秋若泓這些擔憂,後者聽完一臉單純的詢問:「你要這鏡子麼?」
「唔……也好,能觀察一下我有沒有長歪。我記得寶戒裡的小屋有一面長鏡,
不然你把它挪過來這裡?」葉橘半開玩笑道:「乾脆就把鏡子安在床頂好了。我方
便隨時看。」
秋若泓不疑有他,把那面長鏡搬到飛舟上,還把鏡子架在床頂,方便葉橘隨時
觀察自己,他做完此事向葉橘確認道:「這樣可以了吧?」
葉橘盯著鏡子差點沒被自己的慘況嚇死,他左臉幾乎毀容,左眼到左耳的皮膚
都皺縮起來,耳朵更是像一團亂揉的黏土作品沾上去,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左耳聽不
太清楚,想來在被子、衣服底下的身體也好不到哪裡去,就連頭髮也是半邊都燒沒
了,禿了一邊很奇怪。
「你乾脆把我頭髮都剃乾淨好了,只留右邊的頭髮有些怪。」葉橘還算冷靜的
說完這話,接著聽到自己聲音有些顫抖:「若泓,虧你能和先前一樣平靜的面對我,
一般人看到可能嚇壞了吧?」
秋若泓淡定回應:「你別多想,你那些丹藥都是上乘的好藥,一定會好起的。
再說,你又不可怕。」
「好醜。」葉橘闔眼喃喃:「這下真的變成醜八怪一個了。」
秋若泓蹙眉:「你才不醜,小葉救了我,還關心我餓不餓,心疼我的過往,你
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葉橘撐開一道眼縫睞他,溫柔而無奈道:「這不難吧?這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人?」
秋若泓點頭:「是啊。在我最糟的時候,遇見這麼好的你,你就是最好的。」
葉橘想到巫非之前不顧秋若泓也在山林間就施法炸山,若換作是那個惡人可能
不會在乎少年的死活,他也不懂巫非是真的喜歡師父,又或者是別有目的,但他有
信心比巫非善良一點,這麼一想就釋然收下秋若泓的讚美了。
「謝謝你啊,若泓。你先去休息,守了我這麼久,會很累的。」葉橘看他想反
駁,搶白道:「你一定想說自己是妖魔,不會餓死,不怕累,但你還是餓得肚子叫,
等你感覺累的時候就太晚了。先去歇著吧。」
秋若泓聽他這麼講才點頭答應,然後跑去搬了一張長椅過來榻邊說:「我睡這
裡,你有事就喊我。」
「好。」葉橘淺笑,目光溫暖的看秋若泓就寢。他想起前生的一些事,念書時
期他出車禍,躺在醫院裡,老爸一來就念他怎麼這樣不小心,給他惹麻煩,繼母也
碎念說還好有健保房,之後那對夫妻就沒再出現過。雖然他住院的時間不長,但對
比其他人的病床情況,他的床位顯得非常冷清,不僅是離窗子最遠的角落,床邊桌
什麼也沒有,陪客椅永遠沒有人,出院也是自己租車離院的。轉生後才有慧娘細心
的關懷照料,此後不管他夜裡發噩夢、肚子疼,慧娘都守著他。
雖然現在傷得很慘,但萬幸的是有秋若泓在,葉橘默默感激少年。上一個這樣
照顧他的是楊清璃,想到這裡他又更想念楊師兄了。
* * *
隱星泊某間茶樓廂房裡坐著四名男子,他們各個姿容出色,卻都面色不虞,而
且皆和葉橘有關係。他們先後收到葉橘施法傳信才到隱星泊會合,進廂房陸峋幽點
了一壺茶,接著和其他人一樣陷入沉默。
楊清璃率先開口跟對面的男子說道:「你就是小橘在信中提到的鮫人,周鏡涯?
容貌果真是俊麗非凡。」
坐在楊清璃右側的楚珺插話道:「周鏡涯,你沒有為難小橘子吧?他真的是自
願和你結親的?」
周鏡涯反問:「你認為小橘是那種受到脅迫就會乖乖就範的人?」
楚珺和另外二者都露出複雜的眼神,想到葉橘一開始也是半推半就和他們在一
起,實在很難反駁周鏡涯這番提問。
周鏡涯問完也察覺氣氛微妙,乾脆說道:「我沒強迫他,和他離開秘境後就一
同找尋巫非和常月尊者。我的目的是為了向巫非報仇,而他則是擔心常月尊者受巫
非傷害。如今看來,他們可能都在魔域。」
楚珺擔心道:「那我們還坐在這裡等什麼啊?趕緊去魔域幫忙小橘子啊。他在
信裡說遇上了一些麻煩,八成就是污什麼東西的在找碴!」
陸峋幽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坐他對面的楚珺拍桌質問:「姓陸的你笑什麼?
你不擔心小橘子?」
陸峋幽收歛笑意回道:「擔心,可是再擔心也無濟於事,他並未在信中要求我
們相助,可能情況有些複雜,我們若毫無準備就貿然前往,說不定是幫倒忙。」
楊清璃單手撐頰看向陸峋幽,端杯喝了一口茶水附和道:「還是陸哥哥謹慎。
他好不容易離開雲堤涯,在元如杏的幫助下找到常月師尊,但卻沒有說師尊的情況
如何,大概是信裡很難交代清楚吧。」
楚珺看向周鏡涯問道:「小橘子要我們找到你,有事不明白就問你,你先說說
那個污什麼的是何來歷好了。」
周鏡涯親切頷首:「三位且聽我細說……」在他描述中的葉橘宛如秘境鮫人的
救世主,雖然也有少數鮫人不能接受他們成親並離開,但葉橘幫助鮫人度過難關是
事實,和他結親也是事實。
陸峋幽聽完心中難免泛起一陣酸意,自嘲道:「看來我算不上最風流的那個了。」
楚珺也想笑陸峋幽活該把人嚇跑,但他醋勁也不小,悶悶的垂首嘀咕:「小橘
子就是心地太善良,又太好說話了,而且他喜歡好看的,得趕緊把他找回來。」
楊清璃看著客氣有禮的周鏡涯,又一手搭在楚珺的肩膀輕嘆:「確實,周郎君
是看好極了,但小橘也不是膚淺之人,肯定是周郎君有過人之處打動他吧?就像楚
珺你啊,因為我熟知你的品性才理解小橘為何和你處在一起,若你只是其他地方的
陌生野妖,我也會誤會小橘膚淺,怎麼才出去沒一陣子就找條狼狗回來。」
楚珺扭過肩膀甩開楊清璃的手:「我才不是狼狗。」
「是狼是狗都無所謂了。」陸峋幽已經沒心思跟他們鬥嘴說笑,直接了當的討
論道:「你們打算如何?既然知道小橘可能在魔域,雲堤涯那位龍族又偏執的追著
他,我想直接去魔域打聽消息。」
楚珺冷睨陸峋幽:「你剛才不是還說去趕去魔域是無濟於事、幫倒忙?」
陸峋幽淡然迎視楚珺,楊清璃不希望他們吵起來,趕緊接腔:「陸哥哥說的是
不要貿然前往,所以我們要有所準備。」
楚珺斜瞟楊清璃一眼,埋怨道:「你老是幫他說話。」
楊清璃一手在桌下揉了揉楚珺的膝蓋,眨眼微笑:「我對你也不錯啊,小橘肯
定不希望我們吵起來的。」
周鏡涯看他們三個之間關係微妙,但又能維持平衡,默默感嘆葉橘的魅力和眼
光,他提議道:「說到要有所準備,隱星泊有不少能人可以卜算運勢,我也要採買
一些東西,不如先各自行動,約定一個日期再次會合?」
楚珺有些尷尬:「我們四個要一起行動?」
楊清璃偏頭,手指捲著紫黑色瀏海應道:「我無所謂,分散也不見得能找到小
橘,都在一起反而能互相照應。說起來,我沒去過魔域呢。」
陸峋幽說:「你幼時去過的,魔域和修羅天的交界。這樣也好,就照周郎君說
的。」
周鏡涯微笑點頭:「往後都是自己人,你們喊我名字就好。」
楊清璃半抬手提問:「那我喊你周兄?不知周兄幾歲啦?我二百多歲。楚珺三
百多了,陸哥哥五百多歲。」
「在下再過十多年就滿六百歲。」周鏡涯只是唇角微揚,卻有種道不出的醉人
風情,令在場其他三者都愣了半晌才回神。
陸峋幽挑眉:「那比我年長一些。我便稱你周兄。周兄直呼我名字即可。」
周鏡涯拱手:「諸位道友客氣了。」
楊清璃笑語:「周兄也喊我清璃就好。」
楚珺雙臂抱胸,仰首思考道:「不過論起先來後到的話,我喊你小周也行吧?」
楊清璃拍了下楚珺的手臂笑說:「你真是沒大沒小。」
「無妨的,反正對小橘而言都一樣。」周鏡涯依然有禮微笑,表現得毫不在意。
陸峋幽沒興趣跟著他們一起對鮫人陰陽怪氣的說話,起身道:「那就兩日後在
這茶樓再會。清璃,走吧。」
「好。楚珺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楚珺擺手:「你們先走,我坐一會兒再去附近晃晃。小周不如跟我同行,有些
事想問你。」
「哦?」周鏡涯用眼尾睞了眼楚珺,後者皺眉道:「你一會兒記得戴上帷帽,
別招蜂引蝶的給橘子帶綠帽。」
「那楚珺你也戴帷帽。」周鏡涯笑回。
正尾隨陸峋幽走出廂房的楊清璃聽見他們的交談,噗哧笑了聲,跑上前小聲跟
陸峋幽打趣道:「照楚珺的講法,小橘永遠是綠的吧?」
陸峋幽長嘆一口氣:「再綠都沒我們綠。」
「也是喔……」
「不過。」陸峋幽想起葉橘,臉上浮現淡柔笑意:「拿他沒輒,生不了他的氣。
只盼他安好,我有種直覺,他會沒事的。」
楊清璃撈住陸峋幽的手握住,對方的手比他的還要乾燥溫熱,他握緊手低語:
「我還是放心不下。只要他平安無事,再綠我也不惱他了。」
陸峋幽稍微瞥了楊清璃一眼,回握他的手應道:「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平
安的。」
* * *
「哈、啊啾!」葉橘打了一個大噴嚏,因牽動傷口而渾身痛得要命,立即皺臉
呻吟:「痾……靠……」如果打一個噴嚏是有人想他,那個人應該是想他死吧?超
痛的。腳環傳出的聲響像是在嘲笑他一樣,由於先前裹腳環的布條和填塞鈴鐺的棉
花被法術燒掉,所以它又開始啷啷作響。
此時的秋若泓隔著屏風在桌邊挑揀藥草,一聽到動靜就趕來床榻邊關心:「怎
麼啦?」
葉橘長吁一口氣說道:「沒、沒什麼,打噴嚏弄疼了傷口而已。」
秋若泓聞言就把掌心靠近葉橘的左肩,掌心發出一團淡金色光暈,葉橘感覺被
光暈籠罩的患部沒那麼痛,他又緩緩移動光暈,將葉橘由頭到腳照了一遍,而後輕
嘆:「我也只能短暫緩和你的感知而已。」
「原來是麻痺感知啊?」葉橘失笑:「蠻有效的。但我再這樣躺著也不是辦法,
得盡快好起來才行,還好寶戒裡囤了些藥材,你拿筆來,把幾樣材料改個配方,我
想加重藥量。」
秋若泓問:「這樣好麼?你很急著去找其他人?」
「陸大哥他們幾個我是不擔心,我是怕你一個孩子很難撐這麼久,雖然寶戒裡
的靈泉是源源不絕,可是食物有限,我沒有太多辟穀丹藥給你吃,外面說不定很不
安全,我不放心讓你自己去外頭找吃的。」
秋若泓聽完,緩緩眨了下眼:「我不是小孩子。」
「我就是不放心。不然你帶著蘊靈寶戒,別離開飛舟太遠,一旦覺得危險就躲
進寶戒?」
秋若泓蹙眉:「萬一你出事就沒得躲了啊。」
葉橘微笑:「飛舟這裡還算安全啦。」
秋若泓難得垮下臉:「我會分配好飲食,你不用擔心。若是要出門,也會告知
你一聲。」
「嗯。」葉橘微笑答應後又嘆了口氣。
「怎麼了?」
葉橘乾笑:「沒什麼,只是有些無聊。」
秋若泓先前怕吵到葉橘才隔著屏風做事,他問:「要不要我念書給你聽?可是
我只有你給的玉牌。」
「哈哈哈。還是我講故事給你聽吧?」
「好啊。」
葉橘覺得秋若泓那雙灰眸好像在閃閃發亮,似乎很期待聽他講故事,真是可愛。
他把前生記得的一些民間故事,或是其他國家有趣的童話都稍微做了點改編講給秋
若泓聽,秋若泓挑好藥材拿去外頭曬,再搬了小火爐到窗邊慢慢煎熬藥湯,一面聽
故事。
窗邊的陽光照在秋若泓身上,那頭淡金色的髮絲漂亮得不得了,葉橘覺得少年
像夢幻的精靈一樣,一點也不像妖魔。
葉橘說完了小精靈幫鞋匠製鞋的故事,秋若泓趁空隙問他渴不渴,倒茶水餵他
喝,但只讓他淺抿一小口,接著提醒道:「一會兒還要喝藥,喝多就會想解手的。」
「哦……」葉橘表情僵掉。說到解手他就尷尬,雖然他因修煉有小成,身上不
易沾染塵埃,也有法術能保持身上乾淨清爽,但是沒有法術能幫他憋尿!因此這些
日子他喝完藥之後若想解手,只能依賴秋若泓的幫忙。
葉橘第一次想解手時,憋了許久才開口請秋若泓幫忙,他被不少男子解過衣衫,
但少年解開他褲頭時,他還是無可避免的感到羞恥。秋若泓拿來尿壺,徒手挪好他
的男根,那一刻他尷尬到想徹底抽離自我,聽著淅瀝聲由強漸弱,葉橘也逐漸回神,
偏偏秋若泓此時面無表情說了句:「意外的不小呢。」
葉橘羞恥得希望自己從來沒存在過,內心尷尬咆哮,明明他和那幾個妖修做過
更羞恥的事,為什麼面對秋若泓還拋不開矜持、害臊得要命啊?要是秋若泓用戲謔
的語氣或是有些流氓的樣子,他說不定還能淡定一些,可是少年語氣淡淡的,像是
很平常的陳敘所見,反倒讓他想挖個洞鑽進去躲起來。
「小葉還不想解手麼?」秋若泓拿起喝空的藥碗說:「我先去收拾一下,一會
兒過來幫你。」
葉橘點頭,羞於直視少年的目光:「多謝。」
秋若泓溫和道:「謝什麼?你自己要我別見外還這樣。」
「啊哈哈……」葉橘乾笑,望著秋若泓走開的身影鬆了口氣。他也不知為何對
秋若泓的態度這樣奇怪又多變,有時覺得自在,有時又有諸多顧慮,尤其是不想在
少年面前出糗。
秋若泓回來後,熟稔的幫葉橘小解,雖然葉橘比他高大,但他的力氣並不小,
幫葉橘拉上褲子後,他盯著葉橘的衣衫看。
葉橘疑問:「怎麼了?」
秋若泓指著他身前兩塊小小的深漬說:「你該更衣了。」
葉橘驚覺自己竟然流出奶水,濡濕了衣衫,內心有些崩潰,但臉上毫無表情:
「勞煩你幫我……多謝。」
秋若泓找了乾淨衣裳回床榻邊安慰道:「你不必害羞,先前你昏迷的時候,我
也幫你擦過那裡、換了衣服的。」
「什麼?」
秋若泓脫下葉橘的衣衫,語氣沒有半點戲謔:「你生病了麼?乳頭怎麼會流出
奶水?」
葉橘欲哭無淚,厭世的別開臉解釋:「不算生病,大概是因為先前和鮫人、龍
族的男子交往過,他們非常精力旺盛,又有足以令異族男子生育的能力,所以讓我
體質有些變化。也許過一陣子會好,嗯,應該吧。」
秋若泓聽完,垂眼注視葉橘的肚子,葉橘察覺他的目光,紅了耳根回他道:
「我、我不可能懷上啦。」
秋若泓收回目光,不置可否的抿了下唇,拿軟布輕輕擦拭葉橘的身前。葉橘的
乳尖敏感得突起,但他已經不想管了,好在秋若泓沒再多問什麼,默默擦身後幫忙
著裝。
「別多想,快睡吧。」秋若泓替人拉好被子,放下床帷,拿著玉牌說:「我去
學習了。」
葉橘心情複雜的回以微笑:「謝了,去吧。」他覺得少年很不可思議,有時真
像個可靠的長輩,但也有後輩可愛可憐的一面。
葉橘喝完藥湯不久就陷入昏睡,秋若泓來到飛舟之外,上方是宛如巨傘的樹冠,
他往外走了幾步,站在一道光束下安靜感受此處地氣。說來也奇怪,他不記得自己
曾來到過秘境,可是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秋若泓依葉橘的意思改了藥方,葉橘的身體正迅速復原,因此需要更多睡眠,
除了吃藥和解手時,葉橘多半都在睡覺。就這麼過了九日,葉橘的傷勢已經恢復得
差不多,只是臉和身上的皮膚仍舊留下一些疤痕,但他早有預感,所以看到秋若泓
有些難過的望著他,他還能反過來安慰少年說:「這個沒什麼啦,反正我本來就不
是靠臉吃飯的。應該是權杖造成的傷害很難靠我那些丹藥復原,但至少不痛了。」
「我就是心疼而已。」秋若泓執起葉橘的左手,撫摸手上的傷疤說道:「經歷
過痛苦才留下這些痕跡,看了心疼。」
葉橘揉了揉少年的額髮笑回:「這些都是我有好好保護你的證明,不用心疼,
是我自願的。何況我現在也不痛了,只是不曉得這世界有沒有其他人,怕嚇到人,
我還是稍微遮掩一下好了。」
葉橘找了素白的絲巾圍在頸子上,若遇上別人就能拉起來稍微遮掩。以他現在
的修為能敏銳感受到這一帶的天氣變化,他讓秋若泓收好飛舟,自己帶人飛上天說
道:「這片叢林再過不久要淹大水,我們得趕緊走。」
「淹大水?」
「對。」
「但是看起來沒有要下雨吧?」
葉橘神情嚴肅:「不是下雨。」
話說完不久,底下所見的一切開始地動山搖,其中一處地面陷落,海水立刻淹
入低陷處,形成百丈高的大瀑布,原有的叢林很快就會被海水淹沒。秋若泓詫異看
向葉橘,葉橘苦笑:「看來我也不是沒用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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