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漫談佐為與棋靈王(1)初看佐為消失

看板hikarugo作者tommers (慢性中毒)時間15年前 (2009/09/06 09:08)推噓9(9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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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上面諸位大人的討論，敝人實在受益良多呀。很久沒看見有人這麼深入地交流棋魂了。個人看棋魂也經常在思考，想法亦經常修正，很高興這裡眾人的討論都很理智。下面純粹也說說自己的感想，大家有興趣在看看參考吧：）＃＃＃其實，在下似乎可以理解m大所言進藤光忘恩負義是指著什麼…… 我也認為進藤做了過分的行為，下面會仔細說明。但是我想說，這麼差勁的他並不是有意的。我記得佐為不安的時期，進藤光曾說過：虎次郎真沒用，想成為棋士，卻老讓別人替著下。這時候的進藤光很有骨氣，自己下棋，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很值得讚許。在我看來，他的問題是出在「天真」。完全是個初出茅廬的孩子，憑著蠻勁熱血在衝，看不見自己的缺失以及現實的殘酷。至少當下的進藤光完全不了解，虎次郎當初做的選擇有多麼沉重…… 而他對虎次郎的誤會，只是一個很自我很淺薄的片面。實話實說，在下認為藤原佐為這個幽靈的存在才是本作最不應該的一點。孤魂的確很值得同情，無從解脫，但是站在棋士的立場何嘗不是一種福氣？畢竟哪個棋士不想長生不老永遠追求神乎其技？可惜，神乎其技並沒有盡頭。有形的肉身會死去，只要是生命，就不可能。一個人只有一個人生。我們不討論生者在世遇到什麼挫折，這種問題是比較不完的，從結論來說，是佐為自己放棄身為生者的權利而自盡，死後才成了孤魂的，想像一下，如果每個棋士死後都抵死不從成為幽靈而附身他人，那還得了？讓兩人的棋share一個人的人生本來就是不自然的。面對這麼一個不該存在的特例，被附身的人能做的只有選擇。不管是虎次郎的完成大我，或是進藤光的站定自我，都是選擇，很難去分清楚對錯。天真的人才會以為虎次郎賺到，從前的進藤正是如此，殊不知看上去很好康背後的真相，虎次郎等於在本質上犧牲了自己的人生，把名字、時間、棋藝高度、可能性，全部獻給佐為。進藤擁有強烈的自我意識，但沒有察覺兩人share一人時間這件事本身的不安定性；反而理所當然地覺得應該以自己的棋為主，覆蓋佐為壓根沒啥好心虛，彷彿先前佐為替他舖的梗（很多重量級人物的重視，別跟我說這沒讓進藤光的學習得到好處）全部都是應該的，宛如天上掉下來的樂透彩。天真地認為別人誤會是別人的事，反正以後你們只能記住進藤光，以前的佐為請忘記吧！他的棋是佐為教的，他的路是佐為開的，他想讓人記住的卻只有自己？好處已經吃下肚，想拆夥前還一點分帳的意思都沒有，打算整桶抽走，這行為跟掩耳盜鈴有差別嗎？骨氣瞬間對折！別說其他人看不見佐為，這理由對一般人來說可行，對靠棋譜就能辨識執棋者的棋士來說，個人認為很廢。這就不討論相不相信幽靈這種問題，這取決於每個人的神鬼觀，不是進藤光可以擅自預設的。站在其他棋士的立場，根本是如下：『你們兩個把別人當白痴在耍嗎？能不能像秀策那樣，先有個結論再來，或者乾脆讓我們分清楚是兩個人呢？而且你們還沒討論前就把我們的世界弄得一團亂了！殘局誰負責收拾？』（筆者：堀田由美……）在打算讓兩人的棋同時並進的時候，該用誰的名字？進藤光從沒想過這個癥結，他的天真讓他無意間做出近似於忘恩負義的舉動。更重要的是，此時的阿光正是個鬧離家出走的不懂事孩子，沒搞清楚自己急著與佐為切割的同時，依舊多麼依賴著佐為的庇蔭。我記得佐為走後，進藤光曾在與人對局後開心回頭問：「佐為！我下得好不好？」十二歲的塔矢亮已不再主動問父親的問題，十五歲的進藤光問得可真爽快，縱使有一手璀璨的棋藝，佐為消失後才逐漸露出精神面的隱憂，在在都是進藤光還不夠格的證明。佐為為什麼要消失，這一點作者從沒有正面的說明，讀者只能自由踹測。在下自然也有一套看法，容我試著說看看，純與各位分享。當佐為從精進棋藝的千年長路中，首次意識自己即將被取代時，消失的暗示就出現了；佐為反抗過，也任性過，對著進藤光喊：「阿光，你還贏不了我！」 ——我想要更多時間，現在的你，哪足夠取代我繼續向前呢？在我看來，佐為反抗的對象根本不是阿光，而是他自己，承襲千年資產的阿光前途無限，而自己早就沒有機會了，終點站即將抵達。佐為正在對抗出現這個認知的自己…… 當他再也無法忽視自己內心的聲音，心平氣和地承認了並且束手就擒…… 就是他消失的時候。換言之，如果佐為臉皮夠厚，我想他並不會消失。我是個佐為走時，心中暗暗幸災樂禍的欠揍傢伙，可我不是討厭佐為想趕他走，同m大，我也認為劇情安排上，佐為其實可以不必走，讓故事完美一點；但是每當看見這樣的進藤光…… 就想著，佐為還是走吧…… 渴望完美，本身就是是最不完美的妄想。只有他的退下，最當頭棒喝的打擊，才能成就獨當一面的進藤棋士。這已經是執著千年的幽靈對自己最後的告解，先有心甘情願，後有悄然離開。就像對孩子放手的父母，並不用感到惋惜或不平。我猜，也許在塔矢亮還很小時，塔矢行洋就是這麼做了，讓孩子學會不再依賴。縱使這通常伴隨某種程度的殘酷。仔細去檢討進藤光每一抹思想，敝人認為他並沒有過失，沒必要再受更多譴責，也不必給他太多同情，自然看待就是了。因為他已經為自己的年少無知付出相對的代價：佐為走了。佐為不是閒著沒事來當他後盾，他爽才賞棋下，圍棋更不是他向小亮示威的工具，進藤光在悲傷中，第一次讀懂虎次郎的選擇以及身為棋士的使命。這些都是佐為走後，他才領悟的道理。從摔倒中學習，從後悔中自省，這才是成長的意義嘛。 z大提到藝術鑑賞的角度，我想我沒有那種能耐成為評論家，但是我很慶幸感觸到這部作品的特別。從脫軌與失序的人生中歸位，進藤光與藤原佐為的確是一起成長的跛腳拍檔。＃＃＃說到這，我一直有個無聊的假設：順著虎次郎與進藤光曾面臨的，一個太無私，把機會送給佐為；一個太自私，矮化佐為立場，這兩者都是可以被理解的。那如果被附身的小孩是塔矢亮呢？他是應該成全棋壇的高度自我犧牲，還是應該堅持自己的圍棋道路？莫非是開誠佈公自己被鬼附身，從此人生一分為二？似乎都有可能。果然這道選擇題始終無解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9.16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