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二十四節氣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kiyoshis (k子)時間13年前 (2011/12/23 23:57)推噓13(13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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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他留在都市。另一個他去了遙遠的鄉下。他買了一本二十四節氣的明信片，照著日期寄給他。收到的第一張明信片是寒露，十月八日到九日交節，他早早就寄出給他，送信的日期算好，明信片交到手上時是十月七號整，他看著明信片心想著什麼是寒露，明信片上的照片是滿滿的金黃稻穗，滿到地平線處看起來是一片尾巴貌的蓬鬆。他把明信片放在窗邊的桌上，心想著寒露究竟是怎樣的天氣，秋風瑟瑟，他查了下二十四節氣是什麼玩意兒，都市出生的他好像不管離什麼都很遙遠。他只曉得他去了離家很遠的地方唸書，彷彿重新開始生活一般，在一個完全沒有親友的地方重新開始，他買了輛二手的破腳踏車，租在讓朋友咋舌的日據時代老房子裡，院子裡的彼岸櫻整棵是枯的，他沒想那麼多，房子就是房子，直到發現浴室的熱水器瘋狂跳針，才明白什麼叫做遠離科技。他很擔心他，可是他一點都不想讓他擔心，明信片的背面什麼都沒寫，因為他明白他懂，這段時間他需要靜靜的學習長大。十月二十四霜降，世界緩緩推移，朝著他原本規律的模樣走動，明信片上是豔紅的楓葉，霜凍紅楓，何其美景，他把上一張明信片換掉，拿出行李箱，帶來的衣服只有二件薄薄外套，他臉色一沉，這兒沒有白霜，也許田裡有結，他望出窗外，仍舊只有一棵光禿禿的彼岸櫻。他上網買外套，順道找資料，請問要怎麼施肥，明年彼岸櫻才會開花。立冬日格外晴朗，寄明信片的那個人思念異常，早晨在被窩裡少了個天然暖暖包，他梳洗乾淨走往都市的車水馬龍，小雪的明信片已經悄悄寫好，他呼口氣，清晨的微光下凝成白霧，聖誕、冬至，擠了這麼多團圓的日子，他苦笑下，心裡不想分開的唯一就只有那一個人。他想看他每天都很開心，走在路上手牽手他卻一直脫隊去東看西看，想看他沒有煩惱的渡過每一天，每一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天氣越來越冷，他拿到了大雪的明信片，鄉下的田一片空曠，天空白茫茫的吹下結實的冷風，他好像身上積滿了雪似的穿著大羽絨衣，心想著北極熊大概也不過如此。他把袖子抓著騎腳踏車，日據時代的老房子冷得嚇人，風從年久失修的窗戶縫縫一直灌進來，逼得他把課本還有所有的家當全拿去擋風。他手抖抖的爬到信箱收明信片，心想郵差真是辛苦，他打開信箱一看，明信片上寫著小寒，難道接下來還有大寒不成？看了下網路上查來的資料，大寒二字在他心頭震撼，但在大寒之後，接著便是立春。他笑了，不知怎的，看見了春這個字，就不由自主的寬下了心來。只要春天會到，就熬得過。天寒地凍的年節他沒回家，這回的明信片上頭應景的照著一片冰天雪地，明信片背後破例的寫了幾個字「新年快樂」。他看得有點眼眶含淚，皺眉站在家門口吹了許久的風，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他們倆還在一塊兒，親朋好友都以為他們倆只是單單純純的鄰家好友，他是年長許多的哥哥，他則是給他寵壞的弟弟。大年初一他們見不到面，初二的晚上他偷跑出家門，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到公園盪鞦韆，一路上冷得緊，遠處的鞭炮聲特別的響，初三他不知怎的吵著說要吃鹹酥雞，全市裡沒一家鹹酥雞開的，他跑去便利超商買了冷凍的回家炸給他吃，後來才知道初三的夜裡他跑了五家便利超商才找到鹹酥雞。他們每天都在一起，他有的他也吵著要，他唸過的高中他也拼了命的要考去唸，他打過工的飲料店他也跑去應徵，他一直走在他的身後，緊緊跟隨，身邊開始有人說他老長不大，他抬頭想看看是誰說的，才發現自己一直跟著他的背影在走，根本就不認得眼前的路長什麼模樣。雨水，驚蟄，生平第一次一個人完年，好像也不是那麼困難。他哈哈哈對著窗戶大笑三聲，窗外的天色清澈出奇，宛若洗過流水似的透，柏油路上溼著不知何時下過的無聲雨，冰冷的空氣裡有泥土淡淡的氣味。他看見窗外的彼岸櫻抽芽了，清爽的嫩綠。新寄來的春分的明信片上，猶如說好的一般，印著一整片盛開的櫻花。四月清明，墨綠底的明信片上點綴著整片雪似的山花，連綿細雨，不知要穿雨衣或是淋雨的天氣，他騎腳踏車載著日用品回家，途中經過的河流染了點溫暖的土色，那是連日的雨映照出來的色澤，水面連天，溫柔且平靜，白鷺鷥展翅飛起，聽不見聲音。他停下車默默的看了會兒，發現渾身淋得竟全都溼了。趕回家把衣服都脫了換乾，他懶洋洋的趴在榻榻米上往外看，視線越過窗戶的途中，瞄見了那張已經替代了月曆的明信片，新寄來的穀雨已經預備在桌上，他有些憂愁的拿起明信片吻了吻，想像著後頭貼郵票的地方還留些他的指溫。他們的事曝了光，家人發飆崩潰，不能接受的朋友閒言閒語，他人生頭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家人禁止他們連絡，看著不能播出電話的手機，才明白他是自己的保護罩，他離開後，他才嘗到這溫室以外的世界有多苦澀。後來他搬離了住了十幾年的家，去別的地方租了房子，他工作的地方本來就遠，搬離了反倒方便，他看見二人套房的廣告，非常心動，可是他懂，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愛自己，他也愛他一起生活的其他家人，只要二者無法俱全，無論選哪一方都永遠不會圓滿。更何況他還只是個孩子。立夏，他決定兩邊都捨棄，他僅剩不多的朋友拿了報考簡章給他，分數不錯卻遙遠過頭的學校，他不安的心想，也許這是個機會。用一段時間，讓彼此都冷靜一些吧，花些時間沉澱，一定可以找出想要的東西。他揉揉他的頭髮，沒有說等你回來，也沒有說他會離開。小滿，芒種，梅雨過，外頭的農田好像撲了青地毯，天空上擠滿了白色厚重的雲朵，他把北極熊羽絨外套收起來，去年帶來的薄外套又能拿出來穿了，他把外套抖抖裝洗衣袋，為自己的手腳俐落感到得意。學校要放假了，他找了份打工留在鄉下，鄉下的飲料店非常不輕鬆，大熱天要騎機車送好幾十公里，晚上收店回家，沒有城市的光害，仰頭就能看見帶狀銀河，數十億的鑽石在天頂上發光，那光閃爍得不可思議。他心想著若每一顆星星都有人住，是不是有可以讓他們倆快樂的在一起的星星？快滿一年了，他以為自己對他的思念會被沖淡，但是絲毫沒有。藍色的小暑明信片拍的是水，他很喜歡，過期了還把它壓在桌墊玻璃下。緊接而來是炎熱的大暑，他減少了打工的排班時間，鎮夜失眠，他熱得躺在地上猛吹電扇，冬天漏風的窗戶現在完全大開著，有一隻蜻蜓竟飛了進來。他頓時不敢動彈，深怕嚇走了那蜻蜓，他覺得好好玩，在都市裡他從來沒這麼近見過蜻蜓，蜻蜓也大剌剌的在他房間裡隨便亂飛，翅膀發出啪啪啪的奇妙響聲。直到蜻蜓走了，他爬起身來，汗已經不流了，他心裡有股興奮的情緒想和他說「嘿！今天蜻蜓飛進我家耶」，可是思緒卻斷在窗外，外頭一片黑暗。他好想他。他看著大暑的明信片發呆，照片裡整大塊的夏日堆積雲，好像跨過去就能見到他一般。可是他捏自己的臉，告訴自己要忍耐，他難受的把明信片翻來覆去，覺得自己就要忘了他的聲音，這時卻看見明信片的後頭，有些壓印的痕跡。他跳了起來，拿鉛筆在上頭塗，字跡浮了出來，好像是一封墊在上面寫了又塗、塗了又寫，最後還是塗掉的信。看著這徬徨的字跡，他不禁笑自己太傻，這每封每封的明信片，早就已經說明他的心從未離開自己。即使分離，即使無從言說，因為他知道他懂。可是他知道自己還明白得更多一些。他終於肯定的能夠明白，他們在談著的，是一場真正的戀愛。一年累積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就快了，再等他一點點時間，讓他準備好，夏季將逝，秋風吹起，立秋之刻，夏季告別，絲毫不帶任何一點留念，因為想要留念的事情還未真正開始。雖然還有些迷惘，也許僅僅只是覺得太早下決定會讓人覺得不正經，可是無論再怎麼打轉都只會指向同一個答案，就好像季節繞了一圈總是要回來，世界規律的運行著，雖然應該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事物了，但他初來這個地方時所見到的景致，又悄悄的在眼前再次重現。處暑，白露。一朝一暮，歲月更迭。他把明信片裝在相本裡，集合成冊，每一張都是熟悉的模樣，伴隨著他們以往相處的時光。院子裡的彼岸櫻又回到了光禿禿的模樣，這回他比明信片還先守在信箱之前，因為他曉得這是最後的一張明信片，這對他來說有特別的意義。算準日子，穿著薄外套蹲在信箱前，下午二點半，昏昏欲睡的時刻，信箱發出喀答的投信聲音，卻沒聽見郵差平常騎的摩托車的聲音。他迫不及待的打開信箱，拿出明信片，翻到一如往常沒有寫字的背面，這一張卻是特別的乾淨。就連郵戳都沒有。他百味雜陳的笑了笑，想當然爾的將門打開，帶著行李的他倚在門外，好像很驚訝他竟會這麼快就發現。他有點緊張，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著自己最想念的人站在眼前，就好像想通了什麼似的，一切的陰霾都掃入立秋高闊的天空中。他對他張開了手。他立即三步併成二步，毫不猶豫的蹭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完》 -- 嗯...人稱混亂!不過我還蠻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就不改了本篇最辛苦的應該是郵差先生...!! http://www.plurk.com/kiyoshis 依舊是每天閒閒晃中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8.52.99 ※ 編輯: kiyoshis 來自: 124.8.52.99 (12/23 2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