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歸塵（短篇完）（微限）

看板BB-Love (Boy's Love)作者lingshia (泠夏)時間2年前 (2021/07/27 21:38)推噓8(8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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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帳號後第一次興沖沖發文，一整個手忙腳亂，希望沒弄錯什麼。本篇為架空古風，大將軍王x盲眼仙醫，祝閱讀愉快！ -------（微限防爆）-------- 【歸塵】　　「仙醫，關外那傳來消息……」　　逸塵聽見山下村裡來的報訊童子慌忙的聲音，抬起頭來，廳前的木門又吱呀一聲被推開，那個男人在門邊逆著光，神色複雜地看向他。　　童子也注意到門外照進的光，不由一愣，回頭看見是男人後，便躬了身站到一旁。男人走了進來，對逸塵道：「我……必須離開了。」　　逸塵動作微頓，將手中草藥放回膝上的籃子裡，淺笑道：「毋需多言。」　　我早知有這一日。他想。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只是在這世外桃源般的山裡住了三年，日復一日的恬淡生活如同落灰，一點一點掩蓋住這個事實，如今不過是吹進一道風，將虛妄浮灰都吹散了而已。　　兩人默契地不再多言，男人道：「我去山下村裡換幾隻肥雞回來，今晚煮一頓好的。」　　逸塵點點頭，沒再多說。　　炊煙升起，廚房中，男人正從容地忙碌著。他的五官英挺，膚色黝黑，襯得他臉上那道淺色的長疤分外醒目。　　　　三年前，他還是個信奉「君子遠庖廚」的武夫，曾幾何時，單純的柴米油鹽成了他生活的主體？　　那年他兵敗，潰敗前才輾轉得知，之所以敵方的人數會比軍報多上十倍，是因為從一開始，他皇兄就想將他這個庶弟置於死地。　　一開始他還不相信，但他敗逃到一座村裡，卻發現村中埋伏無數要殺他的皇軍，這時他才不得不明白了。要繼續裝糊塗也難，當肋下被刀劍刺穿、手筋被挑斷，只剩下一雙瘸了的腿能逃跑時，要不明白，太難。　　他已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在那個雨夜逃跑，沾上多少皇軍的血。再次醒來時，他躺在一個破舊乾爽的蓆子上，空氣中瀰漫藥香。一名身著半舊不新白衣、眼上矇著布條的青年，走進了他所在的這間房，手中端著藥，問道：「醒了？」　　他掙扎著要起身，雙眼通紅得像是只知殺戮的獸，但肋下傳來的劇痛卻使他嘶了一聲，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被好好包紮過，只是剛才那一動，傷口似乎有重新開始滲血的趨勢。　　青年皺了起眉，正色對他道：「躺好，你還不能就這麼起來。」說也奇怪，那青年雖然語氣認真，但那清越的嗓音卻像是還帶著幾分笑意似的，一副繃不住嚴肅的樣子。　　雖然矇著眼，但他的氣質給人一種隨和恬靜之感，如春風般和緩溫潤，雖然不是京中那些傅粉施朱的麗人那般精緻的長相，卻有一種別樣的味道，像是被溪水打磨過的光滑玉石，暗含光輝。　　見到這人，他就不由自主平靜下來。又休養了幾天，那青年突然對他說：「你倒在林子裡那日，大將軍王兵敗，據說是戰死了，屍骨被夷狄挫骨揚灰……皇帝大慟，派了很多人想找大將軍王的屍首或衣冠，不過並未尋獲。」　　聽了這話，他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眼中只剩下恨。但青年纖長的手指搭著他的脈，他不得不盡可能放鬆，不讓青年查探出端倪……神情卻不要緊，他試探了幾次，發現青年雖然行動還算自如，卻幾乎目不能視。　　青年仍探著他的脈搏，又道：「我不清楚你否為大將軍王的屬下，但逝者已矣，如今風雲變色，京城那邊難說是什麼態度，你若要回京去找家人，最好先將身子養好。」　　他聽見青年的話後，在心裡自嘲道，家人？他哪還有地方可以回？本還以為只要聽從太子皇兄……當今皇帝的話，做一柄天家的劍，至少短時間內可以安身，誰知皇帝多疑至此，連他也要殺。　　思至此，他才發現，青年對皇權似乎不怎麼忌憚，說起「皇帝」也不卑不亢，實在不像一般平頭百姓的反應。　　他抬頭，若有所思望向青年，青年嘴角仍勾著一個溫和的弧度，讓人戒備不起來。半晌，青年忽又道：「若你要留下，正好，我這個瞎了眼的劈柴挑水都不便，你若能幫忙分擔一點活計，要住多久都行。」　　他抽了抽嘴角，好歹是個皇子出身，還曾被封為「大將軍王」，如今這青年卻指使他砍柴挑水…… 　　　　也罷，今非昔比。他終於開了口，對青年道：「多謝。」　　青年又笑了，只是這次笑得好像不大一樣，多了些溫度似的。　　幾年後，他才知道，青年那日的笑，是寂寞的寒冰溶解的模樣。　　青年──自稱謝逸塵──有著一身不世出的醫術，沒出半年，就將他的身體調養得大好，山下也偶有居民來找「仙醫」，逸塵也都一一應下。　　但逸塵的廚藝實在是相當欠奉，等他到能下床後，便開始學著下廚，廚藝很快超越了逸塵。　　「阿爀，你出師了。」那日，逸塵驚嘆地道，惹得他翻了個白眼。　　就你那點程度，隨便一個尋常人學上十天半個月，廚藝都會勝過你啊！被稱作阿爀的他想道，卻沒忍心說出口，唯恐傷了逸塵的自尊。　　此後，兩人的餐食都由「阿爀」包辦，不僅如此，砍柴挑水他也默默地一應做了。　　逸塵樂不可支，整日都專注鼓搗他後院裡那些藥草，越發清閒。　　某日，逸塵在冬夜裡享用燒酒雞時，不由自主道：「能吃到大將軍王給我做的燒酒雞，簡直三生有幸。」　　「阿爀」一愣，驚得差點掉筷子，但逸塵還是怡然自得地啃著雞腿，彷彿沒有察覺自己說出了什麼。見他那副樣子，阿爀不知怎麼也安心了下來，再說若逸塵要害他，早就可以報知官府，何必拖到這時。　　心中反而覺得安然，好像逸塵本就該知曉他的一切。　　就好像，他也曾從屋子裡摸出一本翻爛了的殘破醫書，從上面的印記得知，謝逸塵是某隱世神醫一脈的弟子，只是不知為何盲了眼睛，卻不自醫。　　且，據聞該派最初始的神醫本人，姓謝。　　阿爀後來思索了下，覺得自己能那麼輕易發覺這點，大約是因為逸塵從頭到尾就沒想瞞他，對他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異常放心……有些時候，甚至有點少根筋。　　阿爀抬起眼，看著逸塵那張因為吃了燒酒雞而紅撲撲的臉，還有熱湯入口後紅潤的唇，眼神不由柔和了下來，繼而升起些許慾望。　　如他所料，逸塵完全沾不了酒，即使只是吃個燒酒雞也不能，再加上他本就沒把湯裡的酒滾乾淨，逸塵很快變得昏昏沉沉。　　阿爀湊近他，問：「逸塵，你喜歡我嗎？」　　逸塵勾起笑，孩子般伸手擁住他：「阿爀。最喜歡。」　　阿爀將他整個人托抱起來，放倒在榻上，舔吻起那帶著酒精氣息的唇。不過多時，兩人已經把彼此扒個精光，連逸塵綁在眼上的布條都被扯掉了。這時，逸塵才像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道：「先等等，我腰帶旁的錦囊裡面有……」　　阿爀愣了一會，仍沒能聽清他說錦囊裡有什麼，卻還是乖乖地摸出了錦囊裡的物品。那是一盒膏脂似的東西，隱隱飄散草藥清香，沾到手上很快便化開，變得像是油一般── 阿爀臉上一紅，很快想通這是做什麼用的。　　他沾著那膏脂，盡可能輕柔地進入逸塵。逸塵緊咬著唇，沒有焦距的雙眸濕潤，仍喃喃著：「阿爀……」　　「我在。」他以低啞的嗓音和細碎的吻回應。　　很快地，兩人便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下雪的冬夜裡，一室春暖。　　　　分別的日子卻總也要到來。　　這夜，就像阿爀到來的那時一樣，下著大雨，像是要洗刷掉他們這三年來的一切。他們默默相對而食，在窗邊捱著燭火，一人整理藥草，一人擦劍，什麼也沒說，夜裡相擁而眠。　　這一夜很平淡，但兩人都知道，它將刻骨銘心到無法忘懷。　　翌日清晨，阿爀輕柔地下了床，親吻了逸塵的眼瞼。逸塵睜開了眼，焦灼地望向黑暗中阿爀那張模糊不清的臉，像是想要牢牢銘記。　　阿爀開了口，發現自己給不出任何承諾，只得道：「皇兄也被夷狄擄走，如今朝中大亂，若沒人能鎮住邊關，天下都將被血洗，我不能……」　　「你不需要向我保證什麼，我都明白。」逸塵道，同時努力讓聲音不要帶著顫抖，半晌，又緩緩唸道：「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他倆之間，無法說什麼陌上花開緩緩歸，也沒有必要。　　阿爀最後又親吻了他的唇，才嘆道：「再見。」　　　　若是有緣，若是能夠全身而退，他是一定會再見到謝逸塵的，這是他在天地間唯一的歸處，就是死了，屍骨也想埋在這裡。　　他也知道，逸塵會明白。他們之間，從來不需多言，也不需要一些海枯石爛的咒誓。　　天下太平日，我自當歸來。就像花朵終將化為塵土，最自然不過的事。　　逸塵緩緩起身，茫然望著他縱馬離去的方向。逸塵知道，離去的這個是大將軍王趙爀，而他的阿爀遲早會回來。　　說不上生離死別的感傷，他知道阿爀會沒事，只是愁緒不斷，深刻得好像能纏縛住一個人的一生。　　逸塵能算卦，能治百病，但「仙醫」仍醫不得相思。　　他閉上眼，想像自己是一隻鷹隼，跟在縱馬的趙爀上頭，野馬如塵埃，天地蒼蒼，而他們同在這片混沌之中，自始至終都未曾分離過。 -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30.80.1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27393093.A.04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