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生長痛（02）Lithium
寡言木頭冰山攻Ｘ獨立追夢窮困受
※BE結尾
Ch2 Lithium
即使藍博齊十分冷淡，他的室友們建了line群時，還是禮貌地邀請他加入。他對他的
新室友們沒什麼意見，只是不知道怎麼相處。
以後就要與他們三人同居至少一年。
藍博齊躺在床上，房間裡的氣味陌生，偶爾從走廊傳來陣陣人聲，提醒著他這裡並非
他過往安靜孤獨的世界。與他日復一日的生活相差甚遠，新生活就這樣來了。
那個叫劉似水的藍博齊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劉似水輕輕瞥了自己一眼，又低頭專
注地撥著琴弦。
許是新床墊使他不習慣，他輾轉反側，費了一番功夫才勉強入睡。
忽然，一陣手機震動聲打破了沉寂，睡意朦朧的藍博齊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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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入帳通知，也算是遠在美國的父母參與了他的入學。
他掙扎著想要重新入睡，卻怎樣也無法回到夢鄉。隔壁床位傳來窸窣的動靜，那人不
斷翻身、變換姿勢，似乎同樣無法入睡。
過了許久，一聲細微的嘆息傳來，接著是掀開棉被的沙沙聲，有人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梯，拉開書桌的抽屜。
那人走到窗邊，就著光線辨識著藥片，仰頭吞下藥丸。
藍博齊睜開眼，看見劉似水消瘦的側臉，一半被月光映亮，一半隱沒陰影中。他坐在
窗邊，低頭盯著手臂內側，動也不動。藍博齊無法判斷他在看什麼。
在被對方察覺前，藍博齊躺回了被窩，緊閉雙眼。房間再次陷入了寂靜，直到天色微
亮，清晨的鳥鳴與車流聲傳來，藍博齊依然沒聽到劉似水回到床上的動靜。
隔天一早，即使睡眠品質差勁，藍博齊仍然準時下床。劉似水蜷縮身子趴在書桌上，
整張臉都埋進了手臂裡。他周遭散落著一桌子紙張，上頭筆跡凌亂，藍博齊盯著那堆手稿
，心想他大概是寫了很久才睡著。
藍博齊抓著毛巾出門晨跑，直到他跑完步回來，整間寢室的人都起床了。今天是開學
典禮，即使是作息不正常的大學生們，仍然沒有賴在床上睡懶覺。
林樂樂跟盧彥祖正討論著什麼，見到藍博齊回來，熱情地邀請：
「博齊，我們等等要一起騎車過去體育館，你也一起吧？」
藍博齊發覺，林樂樂和盧彥祖都穿上了學校發給新生的紀念T-Shirt。
「喔。」藍博齊簡單應允，轉身翻找衣櫃，套上同款的新衣。
他換好衣服，視線不自覺落在一旁的劉似水身上。
劉似水雖然醒了，卻沒有換裝，依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沒精神地舉起手與他們告別
。
「我們出發啦！」林樂樂一臉興致高昂，率先踏出了房門，盧彥祖也跟在身後離開。
藍博齊沒跟著走，站在原地，他凝視著劉似水眼底的黑眼圈。
好像真的很累的樣子。
他猶豫了一會，才向劉似水開口問道：「你不去參加開學典禮嗎？」
劉似水撐著頭，半瞇著雙眼看過來，連這個簡單問題，似乎也能耗費他不少精神思考
。
「嗯。我要翹開學典禮，我今天排了班。」
「喔。」
藍博齊不由得想起劉似水半夜在窗邊一動也不動的身影。
「太窮了，快要吃土了。」劉似水搖頭自嘲，藍博齊看著眼前明顯精神不濟的劉似水
，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簡單地再應了一聲「嗯」。
劉似水不穿新衣服，跟其他新生都不同。
那份對新生活的憧憬和嚮往也沒能出現在他臉上，他似乎有更多現實的問題要去解決
。
「你快去吧，樂樂他們在等。」
劉似水望向門外，擺擺手趕走藍博齊，於是藍博齊聽話地轉身離開。臨走前，餘光裡
劉似水的腦袋咚地砸到桌上，又恢復了趴姿。
／
開學典禮的流程冗長乏味，活潑好動的林樂樂一下就坐不住了，開始跟旁邊的新同學
聊天，盧彥祖則不停地刷著PTT打發時間。
藍博齊木然地坐著，聽著台上的長官致詞。那些關於果敢追夢的勇氣、人生精彩的軌
跡，甚至作為椰大人的驕傲和認同，似乎都與他這個人無關。
一旁的林樂樂和盧彥祖商量著要跑，小聲問他意見。
藍博齊搖搖頭。他不覺得有趣，但也不感到無聊，眼下並沒有更值得花時間的事情。
「他真乖。」盧彥祖咕噥著，藍博齊轉頭，他已經和林樂樂一同起身準備離開了。
藍博齊還是坐在原地。
他很乖嗎？
也許是吧，對秩序他總是沒有意見，那些逃跑的人都有更想去的地方。他沒有，於是
他就這麼坐到典禮結束。
／
開學後的日子飛逝，四個大學生各自步入了新生活的軌道。
資工系最重的一門必修是計算機程式設計，教授設置了「真強者」的制度，申請後，
藍博齊不用經歷每週的上機考，只需要參與教授的出題會議協助驗題。如此一來，他的課
業壓力減輕許多，閒暇時間便窩在電腦前刷leetcode的題庫。
他並沒有多好奇，但住在同一個地方，他還是對其他三人有些淺薄的了解——林樂樂
是一個外向活潑的人，時不時舉起手機拍vlog，記錄他到處吃喝玩樂的生活。盧彥祖在宿
舍時會打英雄聯盟釋放壓力，經常激動得髒話連噴，讓人難以聯想到他曾經是指考榜首。
而劉似水行蹤成謎，時不時就外宿，回到寢室時便戴著耳機隔絕一切，抱著電吉他彈
個不停。
偶爾情緒高漲的時候，他會和林樂樂在房裡拼酒，或免費指點想把妹的盧彥祖彈吉他
，最後總是因為噪音過大而引來隔壁寢不滿地上門抗議。
不過，對於室友們的折騰，藍博齊倒也沒什麼意見。因為只有喝醉的狀態下，劉似水
才會安穩熟睡。
更多夜深人靜的時刻，藍博齊會被劉似水在睡夢中的呢喃低語或是頻頻翻身換側的聲
音喚醒。每當劉似水再次徹夜難眠，就會爬下床吃藥，若藥物仍然無法奏效，便會趴伏在
桌前不斷書寫，用氣音默念那些押韻的字句——藍博齊猜他在作詞。
其實他們都很好相處，至少面對不擅交際的藍博齊，他們已經盡可能和他說話了。
轉眼間，十月已至，四人相處了一個月的時光，他們也從陌生到有些熟悉。
劉似水又不知跑哪裡去了，這回在房間唱歌的是林樂樂，挑戰曲目是〈煎熬〉。
「勃起，給我這美妙的歌聲評個分。」
曲畢，藍博齊被點名評分，他摘下耳機。
「抱歉，耳機有降噪。」
「你說我唱歌是噪音是不是！」
藍博齊搖搖頭，他耳機降噪性能很好，真的不清楚林樂樂唱得怎樣。
「好吧，那我只好再唱一次，這次好好欣賞！」林樂樂氣呼呼地將手機的KTV伴奏軌
拉回開頭，卻被盧彥祖眼明手快地捂住嘴。
「求你了樂哥。唱的是你，煎熬的是我。」
兩人隨後又日常性地拌嘴起來，藍博齊並沒有加入對話。
就在此時，藍博齊手機響了，為了不打擾林樂樂高歌一曲的雅致，他默默拿著手機走
上了頂樓的天臺。
「喂。」
父親低沈的聲音響起，他終於接到了家人的電話。
「博齊啊，在學校過得好嗎？」
「還好。」
「錢夠用嗎？」
「夠。」
能進行的對話過於簡短，隨即兩人又陷入漫長的沈默，藍博齊等了半天，對面什麼也
不說，他只能先打破這份寂靜：「還有什麼其他事嗎？爸爸。」
「沒了，掰掰。」
「嗯。」
他掛掉電話，轉身離去之際，天臺的另一側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響。
他看了過去——有道人影矗立在那裡，那人披著散亂的長髮，身體緊繃。
——是消失的劉似水。昏暗的夜色裡，藍博齊依稀辨認出來。
劉似水朝著他望過來，纖細的手指夾著點燃的星火，他緩緩放到嘴邊，嘴裡的煙悶了
許久才吐，薄霧迅速籠罩了面容。
「你上來幹嘛？」劉似水擠出的聲音比平常乾啞。
「接電話。」藍博齊如實回答。
天台的四周都繞著高高的鐵絲網，藍博齊仰頭看向被切割的天際線。月亮躲在雲層裡
，都市光害嚴重，沒有辦法看到星星。夜裡的空氣仍然悶熱，藍博齊寧願趕緊回房間吹冷
氣。
「不覺得很像監獄嗎？」劉似水的拳頭砸在鐵絲網上，網子隨之發出震動。
不知道他跟鐵絲網有什麼仇恨。藍博齊走近，聞到了劉似水一身濃厚的煙味。
「學校怕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吧。」藍博齊不愛多管閒事，所以並沒有開口勸劉似水節
制。
「不小心掉下去？」
劉似水忽然張口朝他吐出一口煙，藍博齊被燻得閉上眼，他在霧裡緊緊皺起眉頭。等
煙霧盡散，他這才得以看清楚劉似水的模樣——劉似水莫名被逗樂了，笑得彎起了腰，眼
角甚至閃爍著一點晶瑩的淚光。
「怎麼了？」藍博齊疑惑地問。
「抱歉。」始作俑者道歉得很乾脆，旋即低頭，沈默地抽完手上的煙。
在宿舍四人中任取兩人，他們絕對是最聊不來的組合。林樂樂外向、盧彥祖幽默，要
是他們在，還能多少扯上幾句。若只有藍博齊跟劉似水獨處時，一句閒聊也不會有。
藍博齊知道劉似水和自己不同——劉似水擁有正常的社交能力，但好像不愛對藍博齊
社交。
於是就沈默，如現在一樣沈默。
「一起回去嗎？」沈默中，是藍博齊先開了口。
劉似水轉頭看向他，眼神中帶著訝異和疑惑。
但藍博齊是沒有答案的，他搞不清自己為何這樣問。只是覺得，劉似水一個人待在這
很危險，說不出為什麼的危險。
劉似水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回應。過了一會，他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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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靈感來自於Nirvana - Lithi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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