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絕路 (尚六) 上

看板Juuni-Kokki作者 (殛)時間20年前 (2005/03/07 21:36), 編輯推噓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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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為一時興起,請別報太大的期望 =___= 絕路 天幕散發著無盡的黑暗。恆星的光芒比不上雲海底下的燈火。 海朝味翳滿了整個空間。 偌大的宮殿裡沒有燈光洗禮,在黑暗中看不出半點顏色。 即便是很仔細地觀察,亦不見得能發現牆邊茶几旁雕工精細的木頭椅子上,竟坐著一個人。 一頭墨綠色的長髮披頭在肩上,不曲不捲,算是很好的髮質。可惜如今已無法看到它的光澤。 用質地極佳的布料做出如此樸素的衣服當真是世上罕見,可這兒就有一套。 椅子旁靠著一把劍,劍稍上的雕刻比椅子更令人嘆為觀止。只是,燙金鑲鑽的劍柄,在一片漆黑中也似乎失去了意義。 這一切,包括劍、包括衣飾、包括椅子、茶几、宮殿甚至整個國家的擁有者 ── 延王小松 尚隆,將自己挺拔的五官深埋在那雙大手裡,撐著椅子不發一語。 他緊緊鎖住眉頭,事實上想打也打不開。 臉頰早就備用力過度的手掐得紅腫。 手掌上黏膩的觸感、鹹澀的氣味,那是抹不乾的淚水。 已經整整三天了,維持同樣的姿勢、不吃不喝也沒說過任何話語,只有永遠拭不完的淚繼續宣洩著。 「主上…」 從對面角落裡走出一個人影,那兒開著一扇門,門內是間寢室。 人影穿著上等布料製成的衣裳,和君王一樣樸素不加裝飾。帶了綸巾,拱著雙手,畢恭畢敬地上前來。 「主上…台輔說想見您…」 而坐在椅子上的絲毫沒有動靜。 這是他早就料想過的,所以並不失望。 或著,背後那件不可告人的大事,已經讓他失望得沒有餘力在意這點小插曲了呢? * * * 風光明媚的早晨,其他國家的君王應當都在朝會的時間裡,這號稱五百年富強盛事的雁洲國之主小松尚隆,卻在玄英宮敞亮的庭園裡悠哉散步。 有人說玄英宮的鴿子特別胖,也是因為延王不務正事,老在餵鴿子的緣故。 鳥語花香,不欣賞就太對不起它們了不是嗎? 他總是這麼回答帷湍。 今天的天空,湛藍得出奇。 但總有一絲不安,牽就著尚隆心頭。 「是你呀,笨馬鹿。」他喚了一聲。 「怎麼,今天有這麼冷嗎?瞧你把自己包成那樣。」 雁國的麒麟,延台輔六太,也就是尚隆口中的馬鹿,正用一條純白色的絹布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僅露出雙眼和鼻梁。 他抬起頭望著眼前嘻皮笑臉的君王,眼神恍惚不定,充滿恐懼。 發現情況不大對勁,尚隆也收起嘴角笑意,擔憂的問: 「你怎麼了,六太?」 當他稱他為「六太」時,就表示他認為事情已經有些嚴重。 台輔仍凝視著主上,良久才輕輕搖頭, 「我沒事…或許…感冒了吧。」 六太飛也似的狂奔而去,右手不忘緊壓著絹布別讓風吹開,尤其護著左側臉龐。 「六太!」尚隆想叫他回頭,卻已不見蹤影。 「主上!您怎麼讓台輔跑了?真是的,您們兩個都一樣!究竟到何時我才能安心坐在朝殿等候二位駕臨呢?唉…都這麼久了,難道就不能讓在下輕鬆一點嗎?主上,請您…」 「帷湍,」尚隆打斷氣得跳腳的大夫:「六太怎麼了?」 「您說台輔…?他出了什麼事嗎?」大夫險些嚇著了,幾乎不曾聽主上喚自己的本名。 這樣的回答令尚隆頗失所望。 「沒什麼,你不知道就算了。」……或許是感冒吧,神獸也會感冒的嗎? 帷湍不解地歪了頭:「主上…?」 但只瞧見君王不語離去。 * * * 橘紅色的月光非常稀有,常常幾百年也看不到一次。 宮中大大小小的人們都竊竊在議論著。 從窗內看出去的天空被牆壁遮掩了好一部份,狹隘的視野往往是尚隆偷溜出去的動力之一。 他總想見見世面。 今兒個是個特別的夜,可能是月光太炫目,更可能是…… 夜空下突然一陣閃耀,金色亮麗的宗毛呼嘯而過,從另一邊的窗戶進入了房間。 室內被月光照映得染上一層紅豔,連躺在床上歇息的尚隆亦不例外。 他轉變回人的模樣,少了毛皮保護,變得一絲不掛。 抬起腳步往前,輕聲得如同空氣一般。 來到床前,尚隆的睡臉很安穩,呼吸均勻。 想碰碰這張傲氣的臉,他伸出手,怯懦地緩慢接近。 突然,手腕被扣住! 尚隆睜開他深邃的眼眸,定睛看著這隻偷偷摸摸的神獸,然後笑了。 高高掀起春天單薄的小被子,繞了一圈往六太身上披。 「不就是這樣才會感冒的…嗎…」語氣停頓下來: 「…六太,你……?」 一直以來因魅力而聞名天下的延王,看見這景象也只能瞠大過去用來放電的雙眼,抖著手臂,說不出話。 ── 大塊大塊的斑,烙印在從十來歲起就沒老化過的細嫩肌膚上,而左臉頰上那一整片,更直對著尚隆視線殺去。 「尚隆…我…」原本想說些什麼的雁台輔,一時間熱淚狂飆般洩出。 「我好像…生病了呢…」他僅僅抓住尚隆的衣袖:「你說…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 這問題太博大艱深,如海底撈針般茫茫無望。 尚隆激動的內心搭不上空白的腦袋,嘴裡喘著大氣。 好不容易才能讓顫抖的手恢復力氣,他毫不猶豫地緊緊將六太拉進懷中,狠狠地、死死地抱住。 「黃醫,快傳黃醫上來!黃醫!」 枝頭的烏鴉群起飛去,彷彿讓這般淒濿的慘叫給震懾了。 麒麟在世界上存在了那麼久,即使沒親眼見過,也不可能不知道, 麒麟的病,無非就是… 不說也罷,那太殘酷了。 * * * 「怎麼會這樣…」 青色的天幕已經掃去昨夜漆黑。 屋裡的,不是低頭沈思就是仰天長嘆… 海朝味撲著鼻子,長久以來也該習慣了。只是不知怎的,突然寧願憋死也不想再聞到那股氣味。 雲海以上的天空,少了能遮蔽陽光的屏障,刺眼的光線讓人直掉淚。 是嗎? 是這個緣故嗎? 朱衡不禁懷疑。 他悄悄瞧了主上一眼,尚隆從昨晚傳了黃醫替台輔看病後就沒開口,也沒抬頭。 「果然還是不行嗎…? 幫助慶王即位…」成笙緊握拳頭。 「可那和出兵他國意義完全不同啊!」一旁的帷湍大聲反駁。說實在,他覺得什麼理由都好,就是不要如此令人悔恨的一個。 「原來天帝的意思是這樣啊…只要干涉他國政治就不行是嗎…?」 「祂有沒有搞錯啊!我們是在主持正義,好讓慶國早日復甦呀!我說天帝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啊?!」 「帷湍!住口!」朱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污衊天帝是無赦大罪,帷湍也明白,卻難以吞下這口氣。 被對方少有的霸氣制止,腦袋也稍微冷靜了。但即使嘴上不說,仍掩不住臉上的怒火。帷湍只得咬緊牙關,不讓怒氣洩漏──以致於他的唇被泯出一道道鮮紅的血絲。 「我要找碧霞玄君理論!」 幾百年交情了,帷湍知道,朱衡也氣,雖然一時沈得住,卻不見得能永遠沈住。 也因為幾百年交情了,他認為自己更應該替大家討個公道。 「你鬧夠了沒!不論費盡多少心思去爭,都贏不了天的!」 繼小松 尚隆登基以來,那麼長的一段日子裡,從沒鬥過嘴。 第一次,就為了雁國的滅亡。 多麼諷刺。 「把事情原委好好解釋清楚,她們總得通通人情吧?」 「你確定嗎?況且,就算蓬山仙女們同情雁國,台輔的病就能痊癒嗎?」 「還得嘗試了才知道啊。」 「這樣太危險,我們…」 ── 夠了!── 兩個簡短僵硬的聲音,並不響亮,卻有著不可抹滅的霸氣,在樑柱間不斷回繞擴大。 「夠了!都給我閉嘴!」那是尚隆沈澱了十幾個小時的聲音。 眾人識趣地安靜了。 事情始末,內心最難受的莫過於延王尚隆才是。 他沒有抬頭,眾人看不見主上的神情,沒有人想看。 哪怕單單瞧見,都會忍不住迸出淚來。 * * * 和煦的陽光不客氣地入侵窗裡。 草叢邊,幾對鴛鴦蝶相互纏繞著打轉,以淺亮的顏色翩翩飛舞。 花香伴隨淡淡的潮味充斥在空氣中。 這裡是面山背海的房間,窗外正對一座清澈的湖泊,為關弓山上下最大的一座。 從前,它是有名字的。但延王即位五百餘年來,始終記不起來,那名字自然也就廢了。 現在,它被稱為「玄湖」,玄英宮之湖,也有人稱是「雁國的聖湖」。 可惜,眼前的山光水色、清涼微風,不但抑不住房裡沒有邊際的陰暗,反而造成強烈對比,使人倍感憂鬱。 絲綢布幕懸掛在兩側,向中央垂下。 廉布內,虛弱地臥於床上的,正是雁國棟梁台輔大人。 ── 他病了,病得不輕,而且…無法治療。 深色班點大塊大塊侵蝕著他的身體,榨出滿額冷汗。 六太好不容易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眼眸。 視線尚模糊,只辨認出面前有些高矮不一的人影。 聽覺也變得微弱,但似乎聽見誰的叫喚… 「台輔,您醒了嗎?」 那嗓子熟悉得令人感動,卻不是六太最期望的聲音。 「朱衡…?」 蚊鳴那般細若的兩個字,不曉得對方是否聽見,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的說出口? 剩餘的力氣僅足以應付奄奄的氣息。 「是的。在下朱衡。」 回答者,並非六太眼中所注視的人影,而是從更遠些的地方傳來。 六太所見的,是就近坐在床邊照護自己的黃醫。 「台輔身子如何?」朱衡低聲詢問。 鬢白髮灰的老醫生沒作聲,只搖了搖頭。雖然這樣的病本當無藥可救,但黃醫仍自責不已。 關弓山上環境氣候佳,來往的又盡是仙人,在此服侍數百個年頭,鮮有差事。要嘛幫著澆花,要嘛看看騎獸們的健康狀況。難得替「人」治病,卻是束手無策,難怪恨得咬牙了。 「朱衡…」 「在。」他邁步走近。 「尚隆呢…?我想…見他…」 朱衡楞了一會,才回神扣住雙眼,不敢讓哀怨洩漏出。 「知道了,下官去問問主上。」行過禮,退離房門。 「台輔,您還是先歇著吧。」黃醫讓六太躺穩,而後者再度陷入昏迷。 縱然心中填滿了哀傷、感嘆及悔恨,腦袋空白的他已經作不出什麼表情了。 或許因為是麒麟,王的半身;當六太闔起眼,只不斷浮現尚隆身影,揮之不去,也不想揮去。 ── 我們還沒來得及讓更夜刮目相看呢…尚隆…… ── * * * -- 想要國家嗎?我給你一個吧。 但是你將再也不能回到這片大海。 http://tw.club.yahoo.com/clubs/the_king/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2.9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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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亮麗的宗毛呼嘯而過(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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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2B5ZBEL (Juuni-Kok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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