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第三部 玕琅之音˙蝕月之日影 章之四

看板Juuni-Kokki作者 (布魯貝瑞的月)時間20年前 (2005/04/29 11:57), 編輯推噓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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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谷間的灰白平原,從能清楚俯瞰戰旗雲布、殺聲震天戰場的殘雪覆蓋的灰褐色高丘 上,可以明白的看清其明顯分成了紅、黑、蒼三色的龍旗及戰甲組成的軍隊行動,卻又彷 彿融為一體的無一絲各自為政之感。 黑旗主攻,正面阻截敵方非順應天理存在的軍隊,領軍的白髮男子手中利劍如猛虎之獠 爪,所過之處皆揚起蓬蓬血雨;紅旗主守,穿梭於敵我兩軍之間,一沾即走,青石眼眸的 主帥英氣勃發地高聲呼喝,兩隻鬼魅般時隱時現的使令隨侍在側,輕靈迅捷的身形宛如一 朵艷色緋雲;蒼旗居中策應,有著萬世難敵之赫赫聲名的男子彷彿天下盡在其手的躊躇輕 笑,偶而翻劍出鞘援護前二者於萬險中。期間不時可瞧見紅與蒼色的軍隊士兵拋灑著種子 一類的物品。 「……時刻終於差不多了,午時……這是最後一次了……」凝望頂上為冰雪稍溶的蒸騰水 氣掩映的滃然白日,將手中刻劃週邊圍繞他們的圓陣文字的黑石擲下,再將視線投往戰場 上那醒目的緋紅色身影,景麒平板漠然的彷彿瓷土製的面具框於臉容的容顏上,紫色玉石 般的眼中卻難掩焦慮。 最後看向高丘低下的緩坡:「泰麒,你那裡結束了嗎?」 「汕子、傲濫,你們那裡好了嗎?」須臾,緩坡下傳出低柔清脆的詢問,那是與八年前稚 嫩音調截然不同的音色,而後高丘緣線的邊上飛揚出戴國台輔他那千年難得一見、彷彿黑 色織線般的烏髮。高揮著手回應,他緩步跑上高丘。 「呼……全部完成了。」笑靨燦燦地來到彷如兄長的景麒身前,他欣喜的道,仰著的白皙 臉容上沾染些許塵土。 景麒嘉許的朝他露出了微笑,而後急不可待的轉向一直靜立一旁等待的另一人:比起一般 麒麟纖秀姿容要來得魁偉壯碩的身形,那是恭州國台輔˙供麒。 如非各國寶重真正的功用僅擁有國氏者能使用,這等重大之事他必定不會將假他人之手。 「接下來的事就麻煩您了,供台輔!」景麒道。 「請千萬別這麼說。從前代『普白箠楚』一事後,我國的人才就凋零了,現下幾乎是主上 一人在獨撐,如果戴國能恢復安定的話對我國也有一定的好處……結盟就更不用說了!我 才該感謝您給予我替主上分憂的機會,而且如果沒有景台輔您和泰台輔的幫助,恐怕我也 沒有令這樣多被囚縛的亡靈獲得安寧的自信啊!」 意指方才他們花上諸多心力寫下的圓陣古文字,恭國有著與其外貌絕不相稱弱水心性的台 輔道。剛直堅硬的輪廓,閃著紅色光澤的金色硬髮,有些羞赧的微笑令剛硬的線條化成一 種極其誠摯而彷如稚子般的純粹。 隱著寬恕與包容,宛如浩瀚之洋般博大……那是一張會令人感到安心的臉容,彷彿無論世 事如何演變人情冷暖都不會有絲毫變遷。 「那麼,剩下的就請交給我吧!」他道,自袖中取出水晶的花蕾:那是常世間唯一永不凋 零的優曇花──恭州國寶重 「八樹優曇」。 而後於其手間,水晶花蕾隱隱浮起,瑩色的流光百轉,最後於光最盛之際綻出黃玉的花 蕊,及劃開了天地的雖細微卻能直達天聽的光柱。細看,高丘上以三人所站之處為中心, 環繞著的古文亦散出了一圈圈漣漪般的紫色光暈,不斷的將恭國寶重那細小卻耀眼的光暈 往四方波動擴散…… 血污遍染的戰野上,千萬纖纖的優曇花破開厚重的重殼競相吐綠,繼而綻蕾;水晶色的花 朵綿延到視線盡頭,掩蓋下所有腥穢…… ──那是地上瞬間的樂土。 而後隨著水晶色的花朵漫開,那寸寸花野間原本赤紅著眼不斷殺戮的亡靈彷彿憶起什麼、 又彷彿困惑著什麼的緩下手中的血刀……最後彷彿終於解脫了什麼痛苦的重擔般,帶著毫 無掛礙的笑靜止了動作…… *** <半個月前‧恭州國.霜楓宮> 雖和雁州國的玄英宮同樣為以玄色為基調的宮城,霜楓宮卻非是那樣深幽的望不清的黑, 而是隱隱透著一絲令人感到雍容而華貴緋色的烏玄。 「……您意下是想求借我國寶重是嗎?」髮上金色的步搖顫了顫,恭州國外貌稚幼,骨子 裡卻精幹剛練的女王放下手中來自慶國東邊的香茶「白端」,舉止一派貴麗雍容。 「是的。」戴國白髮的君王道,開門見山的說出來意,沒有任何迂迴的打算。 「這似乎與恭國無關。」艷麗的鳳眼微微挑起,外貌年齡僅十二歲的女王無畏的正視前 方、那位早在她出生前便擁有赫赫聲名的前禁軍將軍,沉吟道。 亦難怪其不願,以地理位置而言,中間隔著一個柳國和恭國對望的戴國,影響力遠小於正 對著的芳,並且因為前供王在位時發生的「普白箠楚」事件,恭國年輕一代的人才已嚴重 凋零;近來雖有改善,卻又因芳的國勢不穩而重新陷入人手短缺的情況,不過更多的理由 是…… 「主上……」她身側的供麒不禁心焦的出聲道,渾然忘了守禮。然下一刻即為一個眼神, 咽下甫到喉頭的話語。 「供麒,」微微側頭,將臉容隱在對面的戴國君王所看不到的死角,恭國女王明媚的鳳眼 微微瞇起,掃去一道冰凜宛如條風的視線,就連吐出溫軟嗓音的瑰麗紅唇都帶著冷度:「 沒看到我正在和泰王陛下說話嗎?」 「是……」低聲應著,恭國魁偉的台輔又縮回遠比他小上一倍不止的嬌小身形之後。 「真是……難道不知道宮裡正缺人手嗎?整天就只想往外跑!當初找泰台輔的時候也 是……」微微碎唸道,恭國外貌僅十二歲的女王再度回身回到與戴國君王的談話中。 「失禮了,泰王陛下;但敝國與貴國素無邦交,貴國的情勢對敝國也並無嚴重的影響。」 落下的字句字字鏗鏘。「……並且敝國現正處於用‧人‧之‧際。」徐徐的,恭國外貌僅 十二歲,內心卻再精明也不過的女王坦蕩的明言不願無償出借。 「我明白了,是我無禮,沒有考慮貴國目前的處境;但實際上我國的情勢多少還是會影響 到貴國,不說流竄的妖魔,光是玉石的輸出被柳國壟斷就……」驀地,白髮的君王伸出 手:「兩成如何?戴國往後輸出到恭國的玉石量,價格比照官方價碼。」 「……我可以當做泰王陛下有意與敝國建立邦交嗎?」同樣直言不諱。 「自然。」戴國白髮的君王答道。 「……好吧!只是出借寶重不難,難的是使用它的人。容我提醒您,據您剛才所言貴國的 情況,所需要施術的人數相對龐大;在我無法離開恭國、而雙親與兄弟等擁有國氏者皆已 不在人世的情況下,對與泰台輔相比能力實在遜色的我國台輔而言負擔過重,如果您不能 解決這個問題,就算借了『八樹優曇』亦毫無用處。」 「這個不要緊,我國台輔可以解決……對吧,慎思?」一直端坐一旁靜聽的陽子突地開 口。雖直至此刻都不曾發言,然私底下她和景麒於一旁,是不斷低聲談論白髮君主和恭 國女王間關於出借寶重的商談。 「嗯……的確,藉由臣所知曉的幾個『術』,在一定的程度上應能解決這項問題。」景麒 道出先前他說與自己的王的答案。 「那麼……我國台輔就交給各位帶走了!」聽畢,「啪」一聲,供麒魁然卻總是令人感覺 畏首畏尾的身軀猛地為他嬌小的主上推向前,險些撲倒在地:「書房裡還有許多奏章尚未 批閱,請恕我就此失陪。」 然行到廊前,嬌小的女王旋又彷彿想到什麼的回身呼道:「供麒!」 「是?!」 淩利的眼光掃過,恭國女王鳳眼微瞇的警告她那簡直蠢得令她放心不了的麒麟道:「千萬 給我用你那幾乎不存在的記性好好記住,你要去的地方是戰場 ── 戰‧場 ── 明白 嗎?要是回來時又讓我發現你因為你那愚蠢的同情心多掉了一根頭髮,就別再想進御膳 房……明.白.嗎?」 「可是……」 「你想忤逆王的命令?」又是一道凍到令人打顫的視線。 「不是……只是這樣主上您喜歡的……就沒有了……」畏縮的,恭州國魁偉的台輔囁嚅的 提醒他精練的王。 「對!所以……沒事就給我躲在隊伍的最後面,不要老是妄想用血肉之軀去擋刀子!千萬 要沒‧事。」語畢,恭國女王帶著艷麗的微笑,踏著如不去注意那過重的腳步聲外絕對嫵 媚的姿態離去。 期間,慶和戴兩國三人完全沒有駐足的餘地。 「供王陛下真的很有手段呢……慎思最初想要的王是不是就像那樣?沒有私情,所走的每 一步都是為了國家?」事後,慶國紅髮的新王對自己紫藍色眼睛的漠然台輔這麼道,而他 如此回應:「嗯……不過天帝若真的給了我這樣的一位王,那麼我絕對無法和她建立除了 國事之外的關係。」 「說的也是,因為你們兩個同樣不‧坦‧白‧又‧自‧我˙中˙心,不會配合別人;一開 始還好,那天要是意見不合就……」 「嗯……」個性一向認真的慶國台輔開始想像,而後理解的頷首。他終於理解為何他兩代 選上的王如此相似:他需要的是似水般柔軟包容一切的主上。只是眼前的紅髮的女子在似 水的同時,卻也有著烈火一般的無畏心性。 「供台輔也真辛苦……」理解的,他驀然道。 「所以我也很辛苦……」陽子戲謔的說,看著她的麒麟漠然如面具般的峻逸的臉孔,在看 見他眼底倏起的訝然,繼而滿意的續道:「……不過也很幸福。供台輔也是如此的吧!否 則他現在怎會笑的這樣開心?他懂他的王那不坦白的心意,就像我懂你不為人知的努 力……」 那僅有她和前代景王所知道的秘密──那扇窗。 緩緩的,景麒望進身旁的一扇木窗內,臉上繼之而起一抹淡淡的淺笑。「說的也是……不 過還是辛苦妳了。」 在他們身後,微帶一絲暖意的西南風吹撫而來,漾開一陣糕點的香甜氣味。準備霜楓宮中 膳食的御膳房內,在那掀開蒸籠望見一個個紋飾美麗的糕點時所散出的一陣煙霧瀰漫中, 可以窺見恭國台輔那雖疲累卻欣喜一如孩童般憨厚純稚的笑顏。 隔一日,返回那正準備度過嚴寒冬日、迎接暖春的極北之國的隊伍裡,多了一個高大的身 影。 ***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撫去額際的汗水,供麒俯望高丘下整個為水晶花朵覆蓋的凍 土和不遠處以灰白色磚石砌蓋的越寯城道。想著現下城裡應當也被前些時日以飛行部隊投 下的種子綻蕾覆蓋,戴國君王率領的部隊應當極容易便能攻下,已然放鬆的寬厚背影突地 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雖然有景麒事先佈下可增強寶重能力的「術」做為輔助,然而這般連日下來並大範圍的使 用寶重,早已超過他的身體所能負荷。然想到他的主上為能拿到那之前為柳國壟斷、遠低 於市價的玉石時那驕傲的神情,他便又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誰叫他除了身為麒麟基本的能力外,唯一能幫助主上的就僅有一身好廚藝……靜靜的,供 麒微笑,想著此時一定是邊吃著糕點邊審視著國事的他的女王。 而另一邊在高丘下,迅速結束戰事的軍隊開始打掃戰場並進駐越寯城。 期間,幾乎所有人皆是歡欣鼓舞的洋溢著笑,然…… 越寯──戴國白髮的君王手間僅存的軍隊˙文州師與雁國派往援助的五千禁軍為奪回被叛 黨所奪的帝都˙鴻基,最後所必經的樞紐。鴻基本身是平原,不具任何天險,換言之,過 去並稱為雙璧的左、右兩位禁軍將軍孰勝孰敗,便看緊鄰著它而背據淩雲山的越寯這一 役。 文州師,或該稱做王師所採行的策略是藉各種手段令守軍出城再各個擊破,於減少敵方到 一定數後再大舉攻城。如領軍的人為過去藍眼的右軍將軍,守軍必不會選擇出城作戰,文 州師亦有準備重大犧牲以換取時間的策略;然在敵方軍隊清一色為非順應天理所存在的兵 士,而恭國寶重「八樹優曇」所能施術的人數又有限的情況下,這卻是不得不為之的策 略。 然不尋常的是,現今文州師卻還未走至這最後一步便獲得了勝利…… 如果阿選要的是權力,那麼就該在越寯這全力阻下他的攻勢,或著發動奇襲殺了他,然其 卻任守軍一步步被他蠶食的毫無動靜。 戰中,戴國白髮的君王亦曾詢問過為他暫時收押的冬官長,他端誠的瑞州將軍最終沒有遵 守諾言的告知了七年前其為冬官長所救的事,因此琅燦僅是暫被收押,之後的刑罰亦當會 從輕;然即使身處如此九死一生的境地,她仍不願透漏一切的僅是道出這段如怨似訴的話 語:「您問我丈為何這麼做嗎?這是我離開王城後所發生的事,我不清楚,我能說的只有 丈……他從來都沒有想要『勝』這個字眼過……在他失去了一切重要的事物以後的此刻, 這個字眼早已不再具有意義……」 而後走向他,距離近的令他身後護衛兵士警戒的亮出凶器,而她卻一無所懼的掬起他的 臉,用那清透的彷彿能窺進靈魂的滿月色眼睛直視進他焰色的瞳孔深處:「這次的『山』 還沒有結束,我的王,您……要再更信任別人一點……七年前您推開的天所賜予您的寶 物……並不僅有台輔……」 金色的眼盛滿了淒苦:「您的錯誤不會讓他人背負,您曾這麼說過吧?希望您能遵守這個 誓言……這是『山』的最末了。」她說,而後無論如何,不再開口。 「……阿選,你到底在想什麼?」低喃著,戴國赤紅色眼瞳的王眼中流動著晦暗難名的 光。那不思議的夢仍是每晚都持續著,而他的疑惑亦從無間斷,得不到解答…… (待續) -- 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零亂http://www.wretch.cc/blog/yuei222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0.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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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端是出產於慶國東方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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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2SR2OFm (Juuni-Kok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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