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金稻3

看板Juuni-Kokki作者ffnc (陽沙難民蟲一隻)時間20年前 (2005/07/12 20:01)推噓11(11推 0噓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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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農人，最割捨不下的是什麼？　　　　「唔，土地吧。」在雁國鄉下的一個老農夫這麼回答男子。　　　　「風漢爺，咱們不像你這種貴人，咱是生在此，長在此的人。對自已的家、自已耕種的土地是會念念不忘的。」老農掬起一把泥土：「咱們不會離去，就算會離開也會想著這塊土地。抱著總有一天要回來的想法啊。」　　　　「……這樣啊。」　　　　在遙遠的五百年前，在他還在『那邊』時，他的先祖是個海盜，是一方領主，他生來有大海相伴，有繼承人的身份要顧。　　　　大海反覆無常，他雖懷念瀨戶內海的碧藍，但也覺得雁國的海，青海與黑海也是同樣美麗又一樣性子的。　　　　海之子的他去到哪裡都不會回頭的。　　　　身為海盜、身為領主的他，的確無法理解老農夫的想法。　　　　但那常世極西極南之處的農夫君王，對自已的家鄉，是不是，也跟那名老農一樣眷念著呢？　　　　　　 ※ 　　　　　　　　「請問－－可以給我水嗎？」　　　　一名男子，他從外面的竹芭外探身進來問道。　　　　「啊，水、水嗎？」農夫進屋，用破碗裝了一碗水給這名男子：「來，請用。」　　　　男子道了謝後接過水，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　　　　「還要嗎？」　　　　「嗯，多謝。」　　　　男子是雲遊四方的旅人，他向青年農夫表明了想借宿一晚之意，農夫欣然應許。兩人先是自我介紹一番：男子是從雁過來的旅人風漢，青年則是今年才剛領到田地，搬到這個村莊的農夫甲鳥。接著，他幫農夫將晒過的稻米裝進麻袋中，做一些雜事來回報。　　　　「耶－－風漢兄是從雁過來的呀，雁離這裡很遠呢，真是了不起。」　　　　「還好啦。」名叫風漢的男子隨意的看著鄉野、看著遠方的山岳：「漣的氣候真的很溫暖呢，這個時節，雁應該快下雪了。」　　　　「是啊，」農夫笑開了嘴：「這個時節，村子裡總是需要有很多人手來幫忙收割，我的田地小，這幾天自已做就做完了，但是鄰居們的地還沒有收割，我明天也要去幫忙，風漢兄若要賺旅費的話，我可以幫忙介紹。」　　　　「這樣啊，」風漢笑笑的應道：「那就麻煩你了，甲魚兄。」　　　　　　 ※ 　　　　　　　　翌日，天還未亮，農夫就領著風漢去拜訪村子裡最大的人家－－鄉父老的家，領了收割用的器具，與一群同樣是受雇於鄉父老家的臨時工出發前往田地。　　　　習於流浪生活的風漢，做起收割臨時工是一點也不馬虎的，剛開始他的速度還有點慢，但是捉到訣竅以後就進展很快。　　　　「外地人，做得不錯嘛！」在用午餐時，鄉人們稱讚外地人：「看你做事挺勤快的，要不要在這裡多待一些時候呢？」　　　　另一個鄉人更是提起親來了：「風漢兄，我有個姪女兒，喏，就是那個正在汲水的，你看看喜不喜歡，我做個媒吧？」　　　　「大家，不要為難風漢兄了，」農夫想幫風漢解圍：「風漢只是來這裡幫忙我們，順道賺一些旅費的，大家別說這些了。」　　　　「甲鳥，不說那個外地人，那你咧？」一個鄉親說話了：「你來到這裡已經半年有了吧？床邊總不能沒人呀，我看張家的小紅挺喜歡你的，」　　　　農夫沒說話了，緊閉著嘴巴，一臉為難。　　　　「好啦好啦，」另一個鄉親制止：「甲鳥有老婆了，總不能叫他拋家棄子吧？」　　　　風漢看了農夫一眼：原來他是這樣跟鄉人說的呀。　　　　「說到這，甲鳥你什麼時候將你老婆接來啊？」鄉親們又提新的疑問：「你跟鄉父老說等生活安定了，才將你老婆接來，看你也在這邊種了一回米了，我們這邊你也是知道的，養活你們夫妻倆不會很困難啊！」　　　　「是啊，現在有王在，不會有荒年了啦，叫你老婆過來，夫妻兩個一塊做事，還比較容易存錢哪。」　　　　提到漣王，風漢眉一挑：「廉王是什麼樣的人呀？他幾時既位的？」　　　　「咱們的王是鄉父老年輕時既位的，反正是我出生前的事喏。」　　　　聽到王的話題，農夫的臉色又更加陰沈了。　　　　「那已經有二、三十年了吧？」風漢訝異：「那也蠻久了，廉王是個好王嗎？」　　　　聽到這個問題，村人們面面相覷：「其實城裡的事咱們這些粗人也不太知道，不過咱們覺得稻米收成不錯、稅與勞役也還好，若有什麼事，縣裡的官差大爺也會幫咱們解決，所以……王應該是個好人吧。」　　　　「是啊，我聽鄉父老說，王做三十年算是很了不起的王了，有些王還做不到十年就駕崩了。」　　　　風漢點頭附合道：「是啊，的確是這沒錯。」　　　　「好了，風漢爺是從雁來的，雁的延王已經有五百年治世了！咱們的王那裡能跟他比？」農夫出聲，「好啦，該上工了，天黑以前要將這塊田收割完畢啊。」　　　　　　 ※ 　　　　　　　　「討厭王的話題嗎？」　　　　收工回家的路上，風漢這麼問道。　　　　「……有啥好討厭的，王是仙人，跟我這種人完全搭不邊的。」話是這樣說，但是青年農夫的聲音總是悶悶的。　　　　「喔－－那，你的妻子呢？」愈來愈好玩了。　　　　呃！農夫一付像是被什麼東西噎到的表情：「那、那是…！」　　　　「假的嗎？」　　　　「……也不全是假啦的……」勉勉強強的承認。　　　　「那麼？為什麼不把她接過來？」　　　　「……她不是可以在這邊生活的人…呃，她是個…千金小姐。」　　　　「所以？」風漢說：「既然老婆有錢，甲鳥兄為什麼不跟她住在一起，吃香喝，反倒眼巴巴的跑來這裡當假光棍？」　　　　「這個……」農夫臉上愈見困擾。　　　　「你和她離緣了嗎？」繼續逼問：「女人哪，離開得愈久心就會變哪！」　　　　農夫抬頭：「沒有…！廉麟才不會…！？」　　　　「『連琳』？你妻子的名字嗎？」風漢繼續說道：「看樣子，你也是喜歡她的吧，那為什麼要離開她的身邊呢？夫妻兩個分隔兩地不太好啊。」　　　　「……」農夫沈默，鼓起勇氣，向風漢說：「其實我也知道，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的，我和廉麟是不能分開太久的。」　　　　　　 ※ 　　　　　　　　「－－那為什麼不回去呢？」　　　　在小屋的門廊前，兩人觀看天上明月，聽著地上蟲嗚，淺酌著濁酒。　　　　「……廉麟……她家是個很富貴的人家，而我…只是個種田的……」農夫斟酌著說道。　　　　「窮小子跟千金小姐的婚姻？然後呢？你是入贅到他們家嗎？」見多識廣的風漢好心的補足他的故事。　　　　「嗯……其實，那個地方…有廉麟在就夠了…我……無關緊要。」　　　　「不對吧，女人家再怎麼能幹，還是得有個丈夫的吧？」　　　　農夫抬頭：「對，風漢兄你說得沒錯，我是因為……廉麟她必須要的、」　　　　選出的王。　　　　「大商賈的入贅女婿？小少東，接下來怎麼了？」風漢懶懶的道，他覺得他也蠻入戲了。　　　　「嗯…裡面…有些人並不是很喜歡我。我知道、人生在世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但是……」　　　　農夫掩面：「風漢兄啊，那個地方，跟我這種粗人是不相稱的，雖然對廉麟感到很抱歉，但是…我不是合適的人選……」　　　　「沒有這回事吧！」風漢說道：「聽我說，你老婆是喜歡你的嗎？非你不可的嗎？」　　　　呃……農夫愣愣的看著風漢：「我想、是吧…」　　　　「那不就得了！」風漢重拍農夫的背：「那家的小姐喜歡誰，想要嫁給誰，都是她的決定，旁人可沒有說三道四的餘地。」　　　　「是、是這樣的嗎？」　　　　「只有她是決定你適不適合那個地方的人啊，她只願意與你在一起不是嗎？」　　　　「可是，其他的人…我的老師們也…」　　　　「只有自已才能決定自已是什麼樣的人呀。甲鳥兄。」風漢難得正經的：「只有自已才能決定自已的形象，有個農夫家主是不好的事情嗎？那是別人的想法啊！能評斷你本人的，只有你自已、你的『連琳』、還有天帝罷了！」　　　　農夫愣住，「是…是這樣沒有錯…」　　　　他陷入了思考，從來沒有人，沒有人能斬釘斷鐵的說出這些話來…… 　　　　夜涼如水，還那麼長，夠他思索一些他從未正視過的事情了。　　　　　　 ※ 　　　　　　　　「－－風漢兄！」　　　　從那天，又過了幾天，風漢被農人叫起來用早飯時，農夫一臉興奮的告訴他：「我可以跟你一塊走嗎？」　　　　「－－你想通啦？」　　　　農夫點頭：「我想回去…廉麟她在重嶺那裡…」　　　　風漢一笑：「幹嘛那麼麻煩，你通知一聲，使……不、不對…那邊應該就有人會派快馬接你回去了吧。」　　　　「嗯，可是，我想用自已的腳，實際的將漣國走上一遍。上回…廉麟來找我的時候，就去那個地方了…我除了自幼生長的鄉里外與那個地方外，沒去過什麼地方。」　　　　「…這樣啊…」　　　　「唔，我想說，風漢兄很習於旅行，我可不可以跟你一塊走啊，好有個照應？」　　　　「嗯－－」　　　　突然覺得有點傷腦筋，難道他還要再扮演流浪漢直到重嶺？　　　　不過……看向農夫希冀的臉：好吧，其實，再多玩一下也無所謂啦。　　　　農夫會是個好旅伴，他想。　　　　「好吧…不過我想回去雁了，所以目的地跟甲鳥兄你不一樣…是漣國港口蔗霜。我倆只能同行一段路而已。」　　　　這樣就夠了，農夫笑道：「那麼今天就出發吧！」　　　　啊？「等、等一下，甲鳥兄難道不處理一下…嗯，例如說你的田地、與這間屋子的事？」　　　　「田我已經賣給鄉父老了，屋子也請他打理。」　　　　「這樣啊……」　　　　動作異的快速…難道說，漣國這位廉王，會是個令人意外的人物？　　　　　　 ※ 　　　　　　　　農夫看向此鄉原野，映在他眼裡，樹林依然蒼綠，但稻田已收割完畢，村人們放火燒掉稻桿與殘根，田間焦黑一片，草木灰會是冬天種植的菜蔬肥料。　　　　已經不會回來了，他的土地他的家。　　　　到今天他才覺悟到，他已經要踏上新的旅程。一個漫長、永遠到達不到目的地的旅程。　　　　結局是沒有結局，要不然就只有倒下一途。　　　　沒有不被收割的稻米，沒有不會傾倒的大樹。　　　　他能做的事情是…… 　　　　　　　　「看夠了嗎？」風漢牽著騎獸走來。農夫訝異的看向騶虞：這是最上等的騎獸啊，風漢兄怎麼會有…？　　　　風漢看著他的訝異，笑道：「嗯，我現在隨便說一個理由，我覺得甲鳥兄你都會信吧。」　　　　農夫很困擾的道：「我覺得風漢兄不是壞人哪。」　　　　風漢聳肩，「唔，所以，我也不說什麼了，我們就當做是要護送這頭高貴騎獸到主人那去的家丁吧，當然，時間沒有限制，家丁們也不可以騎上高貴騎獸的背，所以可憐的家丁們只能步行－－甲鳥兄，你覺得呢？」　　　　農夫領會，笑道：「好啊，本來徒步而行，走遍整個漣國是我的目標，風漢兄，就這麼辦吧。」　　　　高貴騎獸打了個無聊哈欠，彷彿知道自已未來那一段日子都不用工作了。　　 -- 【裡設定介紹】蔗霜ㄓㄜˋ　ㄕㄨㄤ意為用甘蔗汁製成的冰糖或白糖。亦稱為「糖霜」。漣國港口的名字對了，十二國記中的人民可以坐船渡過虛海嗎…？ -- 本來是只想寫流浪漢與農夫的會面～變成一塊旅行了？略過遊記的部份吧……下回結束 -- ╬╩╦ 我並沒有遙不可及，是你的心才遙不可及。 ═╩╬╦ ╩╦ 我和你之間就只有頂多兩步的距離呀！ ╦╩ ╬ ╬ ╠ ……在我看來是三步。 ╔╣ 　 ╬╦ －－十二國記　月之影．影之海═╩═╦╩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27.11.48 ※ 編輯: ffnc 來自: 140.127.11.48 (07/12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