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蟄部〈乘鵬之翼‧拂曉之虹〉章之六(2)

看板Juuni-Kokki作者 (蛾兒雪柳黃金縷)時間20年前 (2005/10/05 14:01),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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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廣處理過身上的血跡後,便看到步入芝闕的青年向他深深鞠躬。 青年身材纖細,待吐音,果是位女子。 「萬謝您的赴約。敝人蔡堯,字瑞章,為珠晶的四姐。」 微微一笑,她向利廣行了個揖禮。 利廣回以淡笑,打量來者。 女子伸出抱拳的手滿覆醜陋傷疤,指甲染有色料,手佈粗繭,臂腕爬滿深青色且若細鱗的 灼傷與印痕,長年累積的割裂傷在癒合後已成白色傷疤,猙獰的、成因不同的,看得出從 事過萬般工作的侵噬著普通女子應有的青蔥細嫩……似是一雙工匠的手。 ──姓名是蔡堯,意外的相當耳熟…… 「蔡堯……妳是先前通過範西國萬方院圍試,取得『鸞鷟匠』資格的?」 利廣微訝,不由得正色道。 歷時兩百餘年的範西國以玉石藝術與其相關產業縱橫十二國,眾譽工匠之國,百年之內於 現任氾王吳藍滌之積極拓展下,成為史上唯一雖不產玉石但相關產業卻達其顛峰之盛國。 範有萬方院。 凡舉一切美術品、工藝品、機器與工具製造的研發創作皆分置各堂專理,規模宏闊,設備 權限皆予最高規格,不限國別,歷年來開放各項目圍試,有別,分若干級考試,通過者即 稱「禕匠」,又禕匠之最封「鸞鷟匠」。萬方院畢集諸國之舉國無雙工藝匠,為全天下工 藝匠不惜罄盡畢生心血,夢寐以求能通過圍試並入院,不論是禕匠或鸞鷟匠各國皆以「崑 山片玉」稱之,喻通過範西國萬方院圍試,那些才能傑出若稀世珍寶的人。 從事藝術工作者通常對宮廷鬥爭了無興趣,圖專注成就作品,不惜一切。 範西國率先發展之萬方院,現已為諸國惟恐避之不及,因萬方院的存在,諸國無法留住己 國的絕頂工藝匠,各國冬長官‧大司空辭職赴萬方院工作亦見怪不怪,而常世對範國出產 奢侈品之需求不因時代衰微,反因生活水準提升促其隆盛,使得範西國之精工業呈現駿業 宏發,供不應求之盛況。 萬方院匠級依五鳳分等。 赤者鳳,黃者鵷雛,青者鸞,紫者鸞鷟,白者鵠。紫為範西國之國色,能擔當鸞鷟匠者, 氣度才華皆為上上之選。 故範西國不輕易賜封「鸞鷟匠」,萬方院成立千餘年以來只出過四位,常世都說其匠為百 年難得一見的人才,誕生機率比天降紅雨還低,搞不好換了十代王都不見得能出一位。 「去年秋通過圍試的。本來只想考取禕匠,不料有幸成為鸞鷟匠,對方過於抬舉。」 見利廣完全無意和她講究禮儀的姿態和發話,瑞章語氣回以輕鬆,清朗的笑了。 為何會知道範西國萬方院出了第五位鸞鷟匠呢?那是因為利廣今年行經範的時候得知通過 萬方院圍試者僅有二人,其中一人還是鸞鷟匠,但這位受到至尊無上肯定的競試者卻不在 聘約上立即簽名,呈請氾王保留為期一年之緩衝,准其返家一趟,並攜走巨額禮聘金額, 徒留姓名──不知是真是假的姓名──蔡堯,諧音同「菜餚」,怎麼聽都很像假名。 此事毫無意外的引起喧然大波。 日未落山,消息便傳遍了萬方院所在之範西國首都,也一並傳回凌雲山上的王宮。 利廣打量著眼前比他稍矮的女子。她唇色淡白而小,十足男孩味,但那雙黑眸卻透露她內 蘊的一面,光彩坦率倔傲,堅韌銳昂。 「一直很想向您道謝。非常感謝您讓小妹哭了,那是我一直想做,卻又做不到的。」 所有可以想像與不可想像的艱辛展露在她身上,語調,表情,精神。 明明這些都使她看起來脆弱不堪,可眼前這位貌似青年的女子卻以一種超乎想像的氣度看 著他,微笑。 像是一種很原始的暮色,利廣這麼覺得。 沉重悽楚,不為人所鋪陳的向晚色澤正完整呈現在這名女子身上。春芹,野菫,水薑,可 她的笑卻又如此透明,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起這些水岸之花,流波輕淺,緩緩無聲,將所 有憂愁思維和怨忿情緒以水聲詠嘆,悄悄流淌,靜謐潛沉。 這些使她笑容滄桑,淒涼,定靜……溫暖。 這就是那名女孩的四姐。 利廣記下了。 「妳不譴責我的暴行嗎?」 優美唇形幾不可見的微揚,利廣自嘲的笑了笑。 「您覺得那是暴行嗎?」 她搖搖頭,語調沉靜,再度微笑。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尊嚴與韌度,淺淺笑著。 「若是傷害珠晶的暴行,您不可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來……總之無論如何,萬幸小妹在昇山 時遇見您這般貴人,相信她對您的感激無以言喻,再一次的感激您,真的非常謝謝您這 樣的用心。」 「……妳似乎滿了解珠晶的。」 沒有糾正對方使用的敬稱,隨意任其叫喚,利廣沉吟。 眼前女子有著不凡來歷與心思,一雙眼眸透著他似曾相識的風采……與現任恭州國主事者 一模一樣,只是滄桑。 「珠晶是我帶大的……我有自信這個世界就我最了解她。」 她低首,輕聲發話。 蔡家除相如昇,就屬長子銜聿與三女璃姝之產業最為雄霸一方,五男任琪於最近竄升,倪 同則負責統籌資源並清算帳目,無意打算經營任何產業,瑞章有布莊,但那原先亦是父親 擁有,她只負責幫其製作染料,其餘時間,都是待在相園館的。 不同於家人擁有與天俱來的經商手腕,她雖能從商,但志不在此。幼時總一心嚮往進入萬 方院工作,但礙於家中環境只能將這份寄望深藏。曾經叛逆,曾經連月不歸,遊走恭國四 方,最終發現比之夢想,家庭難捨,況是時嚮往萬方院並成為禕匠多半因其高薪,只要過 試,家人的生活都可受到保障。 若經商一樣可以守護現在的生活,那就經商。 她研製染料冀可幫上父親的忙。別於正統承製,關於用手的行業莫不積極涉獵,自五歲起 便廣泛學習,凡舉伙夫、雜役、建工等,也混過客驛與許多龍蛇雜處之地,雜學讓她練來 一手獨到的撫觸感,經由她手,身為染師的她將各種原材淬染出染布之漿汁,即便一桶千 金,願出五倍價格蒐購亦大有人在,如今這雙醜陋而不停染色、製工的手,已經連玉的色 澤都能完整煉出。 然曾己何時,她已不敢作夢。 尤在家人鞏固旗下產業,成為恭州國富甲一方之經營者……唯一能夠清楚的是,自己不願 失去現在的生活。 當她奔波各種工作尚未接手布莊,珠晶祈得。 那是蔡家最無可取代的么女,工時無固定的她理所當然的接下照顧珠晶的工作,一直到珠 晶八歲,留在相園館裡最常陪伴珠晶的,是排行第四的她。 ……所以能夠說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比她更了解珠晶了。么妹是自己尚未壓抑過的性子, 每次同她相處,總是不必說太多,瑞章自然能夠知悉珠晶內心深處的想法。 而自己教養珠晶的方式簡單卻也最難──瑞章要珠晶同她一般雜學。 每回兄姊自所在州之書肆轉運過來的書籍包羅萬象,醫學、武術、天文、地理等,各種籍 冊提到的都學。兄姐本身已放棄學習,投身商場,卻不會強硬去替珠晶決定未來人生,自 己更像是早早通透最小的她該是讀書的料般,每月按時寄至的書冊都嚴格鞭策珠晶進度。 珠晶畢竟年幼,未來可達到何種地步難以預測,她期望么妹能夠及早摸清各行業的領域別 ,恭國人民平均壽命不長,自己沒有把握他們能夠庇蔭珠晶一生,既無法承受那樣的「萬 一」,就得拼盡一切力量加之防範才行,就算被對方討厭了也沒關係,被恨了也沒關係。 她知道有天珠晶一定會脫出蔡家,往她應有的道路前進。 不像自己選擇隱匿一生,有天,珠晶定會振翅高飛。 若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 「記得她兩歲時,發了高燒。」 瑞章悠悠的說著,聲若白芒淋雨,風中細碎擺動。 當時自己工作返回便看見家生朝自己衝來,表情倉皇悚懼。 「小小孩子,身體軟綿綿的,身高根本不足我展開的單隻手臂,每次都很讓人頭痛的蹦蹦 跳跳,從來沒有想過這麼活潑的她會發燒,一燒起來……好像整個人隨時都會死去。」 是時珠晶死命哭喊,劇痛讓她無以承受,小小的她只能拼盡全身力氣叫著瑞章的名,聲音 啞了仍未停歇,嘶啞著泣吟著,就怕姐姐聽不到。 請醫、服藥,擦澡與更衣。瑞章不知自己當時如何將這些步驟一一完成,等至珠晶安穩睡 去,不再哭喊她的名,在氣氛逐漸緩和逐漸平定的當下,她的神情卻引起其中一、兩位家 生的注意,表情驚愣且不忍,繼而這樣的眼光漫開,紛紛望向她的不對勁,場面再度凝結 。 四小姐,這個請您拿著吧。 一位家生走到她前面,遞出一微皺卻乾淨的帕巾給她。 四小姐……小小姐已經沒事了,請您安心,真的已經沒事了。 管家朝她走來,年長且和藹的老者接過家生遞出的帕巾,輕輕壓上她的臉。 當自己望向眼前蹲跪下來的老人時,才從對方的眼瞳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她居然在哭。 一向倔強嚴厲的她居然在哭,且哭得如此不知所措。 那天,她緊緊抱著珠晶。 雖然理智上很清楚不可以那樣抱著生病的她,但瑞章就是無法放手,深怕一放,珠晶就會 哭著叫姐姐。 「我那時候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心甘情願的留在恭,沒有去考萬方院圍試,甚至是後來接 手父親的布莊,打算在恭落地生根,真真正正留在家人身邊。」 當時珠晶已快要自庠學畢業,即入上庠。 反對珠晶入學便是因為八歲珠晶重傷落河的夢魘,珠晶入里之小學,但卻反受其害,那次 事件過後家人對於珠晶求學皆非常反感,卻又心知那是珠晶所企盼的,不能因為危險便加 以阻卻,故父親完全放手對旗下產業之鉗制,配散手頭上的經營權,將布莊過手給排行第 四的她,從副領事調升至主位。自此雙親久駐相園館,不再離開。 珠晶大病初癒那年,瑞章正式入主倉州布莊。 「當我離開緯州時,家裡的人都出來送行,就珠晶沒有。」 其實最希望看到的,但是沒有。 「要離去時,我知道以她個性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了,那時看著自己留了二十三年的相園館 ,突然想起許許多多過往的回憶。」 記得珠晶第一次開口說話,就是喊她的名。 那時是蔡家一年一度的聚會,家人全都驚呆了。還在地上爬的珠晶,身材短短軟軟像一團 白麻糬的珠晶……居然掙脫長子銜聿的懷抱,爬到她腳邊,短手短腳的攀住她,眼睛眨巴 眨巴的望著她,不停跳呀跳的,就是要她抱。 小小娃畢竟發音抱歉,但那原應為「瑞章」的「對章」,她聽到了。 「那次事件後,我馬上成為眾人嫉妒且加之唾棄的對象,只要他們從各州回到相園館,珠 晶一定是被這些小心眼的人們帶上哪去瘋,還在珠晶面前數落我有多獨裁、鞭策珠晶有 多嚴苛有多心狠手辣等等,然後非常順理成章的往自己臉上貼金,扮演正義的一方,說 他們最愛珠晶。」 她聽到青年低低的笑聲,極其動聽的嗓音充滿詩般的優雅音韻,予人醇郁香馥的錯覺。 但分離後反而越放不下滿心懸繫,像漿過的布料,把原先留在上頭最隱微的東西全都融進 布料的深層纖維裡去……擦不去,不管怎麼樣都擦不去。 一向對錢沒多大興趣的她開始對經營產業之財務做出釐清且仔細評估,最終把念頭動到萬 方院的禕匠考取上,那是全天下工藝匠魂牽夢往的地方,考取後的巨額禮金只是形式上的 感謝,不會有人拿了錢就跑──至少歷屆禕匠從未出此狀況,更別提鸞鷟匠。 「知道珠晶要繼續升學,我唯一想的到能供給她升至大學學費的方法,就是去賺這筆錢」 本來只是傷疤多些的雙手開始因為圍試項目考科的訓練越變越糟糕,可她不後悔,如果可 以換得她想要的東西,她並不後悔。 「我知道就算自己不去賺這筆錢,家中親人隨便金口一開,大筆一落,立刻就能夠拿出這 筆我必須拼命賺取的費用。當上官員一直是珠晶的努力目標,雖能看出她真正興趣並不 在此,但珠晶對升學非常堅持,她不顧任何人反對,就是要繼續升學。」 那是珠晶第一次執著的目標,清楚為了什麼而努力著的她,已達到瑞章當初訓練珠晶自小 看書的最大目的。 「我想要幫助她完成目標,雖然出錢讓珠晶上庠學的是璃姝和倪同,但珠晶升學一直到順 利成為官員這段……我想陪她到最後,雖然我不在她身邊,可是我想陪著她──一直到 最後。」 許多夜裡,她伴她一同挑燈夜讀,有時一直閱至天明;她看她在相園館四處佈下陷阱準備 謀害兄姊與她口中的五弟,說一定要回饋他們往日的「關照」,莫怪乎五哥直嚷男人婆的 她事實上也有小女人的一面──小人加女人,養久了旁人必當炮灰的那種。 夏天的時候,她們也曾拋卻一切到溪邊玩耍,換上布衣心想矇混出關成功,但樹叢總會多 出好幾雙跟蹤的眼睛,粗獷魁偉的家生們窩囊的臥倒,雙方人馬讓人嘆完觀止的彆腳;秋 天的時候,她也曾特地找到她工作的地方,白芒花在廣袤的平原散成一片乳色海洋,繁星 輝映,山影遠流,小小的她拉著高高的她的手,陪她一起回家──附贈一堆的家生,大家 一起回家。 「性子和珠晶幾乎不相上下的妳會選擇這時離開,是否覺得自己已對珠晶不再必要?知道 她心中想些什麼的妳就是因為太過清楚遇事後珠晶的反應,所以在珠晶難過時妳一句安 慰的話也說不出口,因為近似,所以妳比任何人都要能夠了解她內心的掙扎,縱然珠晶 再如何不對妳還是會包容她──但對於君王的珠晶來說,無法狠心打擊珠晶的妳,不諳 政務且亦無財力作為珠晶後盾的妳,對於珠晶的王朝已不再必要。」 現實,殘酷,如命定了的暮色,註定在她的年輕生命中悄然升起。 利廣冷靜說道。眼前女子的面容看似平靜,依舊牽起微笑,以一副超乎常情的表情看著他 ,靜靜地看著他。 那樣的神情讓利廣難忘。 「可王朝要持續下去並不是靠著政務和財力維持,正如妳意非鸞鷟匠,珠晶和你們絕裂意 非你們的錢和你們的臣服……你們總不斷為對方設想,儘管彼此要的不是那些,妳們卻 專斷的給。珠晶知道你們為她一定會再度犧牲做盡,所以她執意要和你們分君臣,君離 王朝即死,但臣離王朝卻可自由主意,珠晶未來一片未知,所以她決不允許你們陪她, 所能想到的、對於你們的最大保護就是絕裂,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全你們的安危……就算 以後失道,待遇非王之眷屬的你們也不會被追究責任,故珠晶這麼做,就算冒著新臣不 了解她的罵名也要這麼做,是因為你們是她無可取代的、最為重要的── 她最愛的家人。」 「怎麼好像突然多了一位兄長似的……明明我的年紀比起您來還要大的。」 瑞章笑了。她不再以那種超乎尋常的表情微笑。 利廣低吁一口氣,打趣糾正。 「那應該是指外表年齡比我大吧,實際上我已經不小了……好歹活了五百多年,這時候要 裝年輕似乎也真的太說不過去。」 兩人同時笑了開,在毫無隱藏的笑聲中,有些原本被包覆著的情感逐漸明朗。 起風了。 這道風會永遠吹拂亦或停止? 拂過平原,吹向里邑,週遍平等,袤廣無盡。 ……請妳成功。 想起過去二十七年發生的點點滴滴,瑞章攏緊雙掌,打從心底這麼企盼著。 ……我不會再踏進這個國家半步了。若我回歸母國,一定是我的靈柩被運回恭,我的魂魄 飛向霜楓宮的時候。 歷代禕匠或鸞鷟匠都不入仙籍,他們只願在上天給予的時間裡點燃他們的生命,用有限的 生命奏響他們的激情。 ……不會回頭,因為我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妳,相信母國在妳的帶領下不會再是血之國。 願將自己所有的好運都給妳,願世界萬物都為妳而祝福。 ……珠晶,請妳一定要成功,如妳所願的,一定要成功。 「這麼說實在是很失禮,也過於不負責任……但是請求您看著這個王朝直到最後,我看不 到那麼久,所以請您看著這個王朝到最後──」 當女子對他誠摯的低下了頭。利廣才知道,她有多愛珠晶。 雖然不曾對珠晶明顯表達,但最希望看到珠晶成功的……一定是她。 「要我看到最後當然不是問題,不過妳也太抬舉我了,搞不好奏南國先一步滅亡,我也就 沒那個機會了呢。」 女子再度笑了,但不願抬頭。 ──因為深怕那麼做了,眼淚就會落下來。 「妳清楚自己對珠晶的重要,但我認為妳可能低估自己的重要性。」 青年說著,白綢衫凌空飄揚,聲音輕暖。 「我有沒有錯估已經不是重點……我希望珠晶可以面對我的離去,包容我的離去,我希望 她能夠學會的,叫成全。」 讓廣大而週遍的白同等的存在於每一個人的身上。 每一個人都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道路,尊重每一個人所選擇的道路。 新王登基所要做的並不是全面推翻前朝政策。 理解先代初詔,選擇改善或選擇保留先代初詔……希望母國興盛的願望,不管是誰當上了 王都是一樣的。 「如果珠晶開口叫妳留下,我想妳會毫不猶豫的那麼做。」 萬方院工作的高薪也絕對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眼前女子應是這樣的人。 「難怪大僕說您是位……相當難纏的人。」 不必多言,自己的心思就能夠被通透。 「哎呀,他措詞才不會這麼客氣。頑丘一定會說我很惹人厭吧,妳直說沒關係,反正也不 是第一次了,沒差。」 從己國皇宮被嫌到外頭,只要熟識他的人,無一不這麼毀謗他。 「離開恭之後就不要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快快樂樂成就妳所喜愛的,不要委屈自己,也 不要再擔心了,在範工作的薪水全花在自己身上不要客氣,如果是珠晶,她一定也會如 此希望著的。」 ……很像啊,妳做的事情她也正在做。 自己如何決策才能讓對方有利,妳們一直不吝惜的行動。 「總之,安心當妳的鸞鷟匠,恭的事情妳不用擔心。」 看上那雙青紫色的手,利廣知道眼前的女子為何這麼急於離開。 ……命定的暮色。不為人所鋪陳,亦不為人所期待。 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保證,而能得到這句保證就已足夠,他想對方明白。 「那麼珠晶就拜託您了。」 黑山白水,青樹黃花。 恭的景色將會隨著歲月荏苒持續下去。 可她不會回來,不會再回來了。 願妳幸福,一輩子幸福。 如此祈願的時候,她徹底的,低下頭去。 什麼東西隨著流出了,那二十七年的漫長歲月。 永不覆回的。 溫柔又絕決。 -- 赤樂惡人黨聯絡處 無名網誌 http://www.wretch.cc/blog/akaraku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6.25.215
文章代碼(AID): #13Gsn104 (Juuni-Kok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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