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風駿--戴樂末聲 (作者:沒有月光)
泰麒在半夜醒來。
絲絲早春的寒意從漆黑一片的窗外透進來,他揉著眼睛,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什麼。
“汕子,”他呼喚著,“你聽到了什麼嗎?”
女怪溫柔的手無言地從黑暗中伸出,替泰麒拉上棉被。
“是音樂呢。”沒有得到回答的泰麒自言自語地說著,歪著小腦袋。“從哪裡傳過來
的呢?那聲音……”他又呆呆地聽了一陣,“不知道為什麼,讓我覺得好溫暖。”
低沉柔和的樂聲,穿透了黑夜,在白圭宮靜謐的宮殿群中迴響著。
“睡吧,”女怪溫和地把依舊在呆呆聆聽的泰麒按回床上。“您今天才從漣國回來,
很累了。”
“嗯。”泰麒有點不甘願地躺回去,眼睛望著剛剛才熟悉的天花板。本來,因為能搬
到寢宮後和能騎馬而興奮,今晚他已經睡得挺晚了。
那樂聲依舊在悠遠地迴響。
“……汕子,你知道那是什麼樂器演奏的嗎?真的好好聽。”
一陣沉默。
“求你了,告訴我,我就乖乖睡覺。”
黑暗中仿佛傳來女怪的一聲無奈的嘆息。
“……是塤。”
到了最後,在即位儀式之前,驍宗還是罷免了樂師長。
儘管有春官長一再為之求情,但驍宗作出的決定還是不可更改的。
“現在的戴國養不起他那樣的樂師,”新任的泰王面無表情地說,“朕已經同台甫說
過同樣的話,現在也不介意再重複一遍:有牢騷的話,你就告訴他,本王是武人出身,不
懂得樂理!”
從前的白圭宮,從來沒有斷過樂聲。
從春分到冬至,從月初到月末,從清晨到黃昏,一刻也不曾中斷過。
王出巡要奏樂,上朝要奏樂,進膳要奏樂,就連入恭都要來上那麼一兩首雅樂。
驕王是風雅的人,為了追求他要的宮廷氣氛,他是不吝任何代價的。出千金求曲意古雅的
琴師,用成鈞的玉石從國外換來音如天籟的編鐘,寧願賣掉寶劍也要得到傳說中鳳凰棲息
過的梧桐做成的古琴。
於是,一年到頭,宮、商、角、徵、羽,黃鍾大呂,陽春白雪,高雅堂皇的音樂像泉
水般在白圭宮的宮廷中流淌;抱著笙和竽、穿著大紅袍子的樂師從早到晚地在宮廷中走來
走去。如果有所謂音樂天堂這種地方,那就是當時的白圭宮了吧。
所謂上行下效,以民風粗獷剛烈豪放聞名的戴國,就在那個時期,竟然令人驚訝地有
了一個喜好音樂的朝廷。模倣著自己的主上,大臣和豪商們,都以在家中養成隊的樂師和
身邊樂聲不間斷為榮。整座鴻基山那冷硬的險峰輪廓都仿佛因為音樂而柔化了。
在這遍及整個朝廷的愛好音律氛圍中,只有一個例外。
禁軍左將軍乍驍宗。
他仿佛一塊冰冷堅硬的岩石,漠然地矗立在白圭宮那四時流淌的音樂柔靡清泉中。在
這個總是穿戴著滿是無情意味的黑色披甲、有血般紅瞳的男人胸中,那顆心仿佛已經粗糙
冷酷到了無法為任何音樂打動的地步。
戴國的冢宰善箜篌,春官長因為演奏筦的記憶高超而聞名全國,大司寇對擊筑的藝術
頗有研究,就連與驍宗同為禁軍將軍的阿選,也吹得一口好篪。惟獨乍驍宗,似乎連唱歌
都不會。
惟獨一次例外是在和元初年那場閱兵。驍宗帶著三萬禁軍,大雪中在白圭宮前高唱戴
國的古軍歌《岧重》;三萬將士壯烈激昂的歌聲在風雪中聲震九霄,仿佛是震懾日益沉靡
的朝野的滾雷。可是驍宗自己的聲音卻隱沒在成千上萬的粗獷嗓音中,完全沒法分辨出來
。每次進宮,聽到為迎接他而奏響的威武樂,驍宗總是會微微皺起眉頭。走在長樂殿前,
聽到遠遠響起的雅樂,別的官員都會稍微放緩腳步,側著耳朵傾聽,之後或讚嘆或評論,
他卻會顯出不耐煩的神色。郊祭中,當排場巨大、極其莊重古雅的頌樂響起,眾臣中只有
乍驍宗會露出那種要睡著了一樣的表情。朝議完畢後,驕王將臣子留下來共同進膳,一旦
樂師出場,開始奏樂、歌舞,驍宗就會立即起身,很有禮貌地告辭。
驕王也曾問過驍宗,是否不喜愛王宮中的音樂?而驍宗則直著脖子,漠然而堅定地回答:
“微臣是武人出身,不懂得樂理!”
別人都為驍宗捏一把汗。但驕王的過人之處,就是他從來也不會為和臣子的這些分歧隨意
震怒。他微微一笑,擺擺手讓驍宗下去。就算品味完全背道而馳,驕王也不會否認驍宗是
極其優秀的將軍和臣下。
和元十二年,春,宰輔失道,卒。月內,王於宮中駕崩,治戴百二十有四,葬於桑陵。
驕王出殯那天,挂滿了鴻基街道的白幡素幛在早春的寒風中飄揚,所有的官員都穿上
了白袍,跪在國府正殿前的廣場上。仿佛是象徵統治戴國一百二十年王朝的幽靈依舊縈繞
不散般,鴻基城中此起彼伏響起了冰流般的哀樂。重重疊疊的樂聲驚飛了停在宮殿頂上的
鳥,仿佛有形的烏雲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就在仿佛永不間斷的樂聲中,驕王的棺槨覆蓋
著戴國國色的黑紗,和麒麟的棺木一同運出了國府。王的喪列過去之後,跪在最前面的驍
宗直起了身子。白色的披風下依舊是閃爍冰冷寒光的黑甲。哀樂依舊如同年老婦人的嘮叨
般反復在耳邊奏響,旁邊的夏官大司馬為那樂聲,伏在地上抹著眼淚,乍驍宗卻仿佛充耳
不聞,只是冷冷地盯著淩雲山那沒入雲端的山頂。
對於他來說,此時送入耳中的不是驕王那引以為傲的雅樂,而是鴻基山下,一個國家
開始破碎、衰敗的聲音。
和元二十二年夏,乍驍宗自令坤入黃海,登蓬山與泰麒立約,入神籍,登玉座,封泰
王,改元弘始。
新王登基的消息令白圭宮中所有人都振奮不已,惟獨高興不起來的是先王的御用樂師
們。就算已經改朝換代,他們依舊忘不掉那個他們費盡渾身解數也無法用高雅音樂打動、
在先王面前說著“我不懂樂理”這種粗魯話語的紅瞳將軍。
不幸的預感果然實現,驍宗回到白圭宮後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關閉後宮,減少宮中
人員,並且解散了樂師團。樂師長不服,上書驍宗提出異議,誰曉得立即就被新王無情的
駁回。理由和他多年前在驕王的晚宴上起身離去時一模一樣:“本王是武人出身,對於樂
理一竅不通。請各位到能欣賞諸位高雅技藝的地方去吧。”
樂師們看來,這種藉口是極其專斷冷酷蠻橫的,但卻讓人無法反駁。
於是,在即位的典禮上,六軍將士和百姓震天的歡呼代替了頌樂,迴響在國府正殿廣
場上;而舉國的歡慶中,只有那些先王的樂師帶著恨意,抱著自己的樂器悄然離開了白圭
宮。
“這個地方必定會變得像新王一樣粗俗無禮!”
他們偷偷這樣咬牙預言著,“會變成沒有任何藝術和旋律裝點的荒漠之地。”
一開始他們的預言仿佛的確是在實現。泰王連編鐘都成套賣給了雁國,而白圭宮從此
成了一個只有名為繁忙的單調音節的地方。大小官員在宮殿中急匆匆地走過,抱著大量的
文書,快速地交談,每個人都為了公務、為了趕上王的步伐而焦頭爛額,廢寢忘食,優雅
閒適的宮廷音樂在新的戴國朝廷中已經找不到立足之地。
只是還會有人百忙之中偶爾抬起頭來嘆息一聲。
“說實在的,宮中剛剛沒了音樂聲的時候,還真是不習慣啊……”
但塤聲終於還是在黑夜中響起。
頭一個聽到那塤樂的人是天官府的一個小吏。那是弘始元年的深冬,那一天,泰王從
鴻基外出巡歸來,於是這個小吏在天官府謄寫起居注直到深夜。終於完成工作後,他走出
室外伸個懶腰,就在寒氣涌入他口鼻的同時,古澀悠遠的樂聲也傳入了他的耳朵。
這個小吏詫異地四望。他知道的很清楚,現在的王宮裏已經沒有樂師了。然而音樂的
的確確是從長樂殿那邊傳來的。
小吏側耳傾聽。他聽出來了,那深沉的塤樂所奏出來的,是戴國民間廣為流傳的一首
名為《冱薊》的民歌,大意是說冬天到來,人民沒有衣食,凍死餓死在路邊,如同冬日枯
草般的情景。
那塤奏出的《冱薊》廣博悲傷,正如被白雪覆蓋的僵死國土。小吏出身貧寒,聽著那
深沉曠悲的樂聲,想起自己在鴻基山下依舊忍受寒冷饑餓的親朋街坊,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然而,當次日他談起那神秘的塤歌,別人卻都不相信。小吏堅持自己沒有產生幻聽,而
且,“能奏出那樣懾人心魂音樂的人,必定有著非比尋常的胸懷。”他這樣說。
一開始儘管沒有人相信這個小吏,但在那之後,聽到樂聲的人卻越來越多。
春官府裏的中官在書案前醉酒沉睡,半夜醒來時正好聽到塤聲傳來。他醉眼朦朧地聽
著,作為曾是負責管理樂師們的官員,他知道塤很久之前曾是戴的國樂。塤聲低沉悠遠,
仿佛吹過戴國冰封大地的北風,正符合戴民那粗獷剛烈的性情。但後來的驕王卻嫌塤音域
過於狹窄,不夠富麗堂皇,廢除了塤的國樂地位。中官側耳仔細聽,聽出那隕所奏的是委
州的民樂《濂澗》。塤聲古樸深沉,但並不符合宮廷樂師出身的中官的胃口。聽了一陣,
他唾了一口:“果然還是只適合演奏這種下裏巴人的東西。”
守衛禁門的兩司馬半夜筋疲力盡地交班,就在此時聽到了用塤奏出的《岧重》。他依
稀回憶起來,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當他還是禁軍左軍裏一個普通士兵的年代,有一次出
征途中,也曾在一個同樣深沉的黑夜裏在軍營中聽到有人吹奏這樣的塤樂。之後他又想起
了三十多年前白圭宮前那曲三萬禁軍將士同唱的震撼天地的軍歌。當時的驍宗將軍現在已
經是王了,所以與將士們一同唱《岧重》的情景也不可能再現了吧。
想到這裡,他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那深沉的塤樂,總是在很深的夜晚奏響,有人聽到的是和《冱薊》《濂澗》一樣的民
歌,有人聽到的是曲意奧遠的古樂《ᄀn,有人聽到過壯懷激烈的《岧重》,也有人曾在
冬狩前聽到過帶著肅殺之意的《肅霜》;甚至有人曾在台甫從漣國歸來後那天晚上聽到過
那總是嚴肅深沉的塤吹出了父母唱給孩子聽的滿懷溫柔的催眠曲《月兔》。
可是,吹塤的人到底是誰呢?
他顯然只是在自娛自樂,並無意要讓自己的演奏被人聽到,音樂時有時無,經常突然
中斷。而就算是長樂殿周圍的侍從,也從來沒有發現過吹塤人的身影。
把大小官員半夜吹塤甚至是有樂師偷藏在宮中的可能性都考察過一遍之後,終於有人
懷疑到了泰王本人頭上。
“因為音樂都是從長樂殿那邊傳來的。而且,在那樣的深夜……”提出疑問的人這樣說。
然而他的懷疑立刻就被別人否決了。
“不可能!”大家堅決地說,“主上駁回樂師長的摺子,上面的御批,你沒有看過嗎
?主上不懂得樂理。”
而且還有從驕王時代就幹到現在的老官員作證。“沒錯,”老爺子捻著鬍鬚說,“和
元四年,驕王登基一百一十年紀念大典,我就在主上旁邊,親眼看見他聽著頌樂,不耐煩
地開始用劍鞘擊地。那個時候朝廷上下大小官員都以會演奏樂器為傲,而且樂於在先王和
其他人前演奏,惟獨那時的主上從來沒有這樣做過。所以肯定不會是主上。主上說他不懂
音樂,這一點絕對不會有假。畢竟他是拿劍的將軍嘛!懂音樂對他有什麼用呢?”
就在此時,塤聲再度悄然響起了。窗外的雪正慢慢地飄落,那正是驍宗向全國宣佈路
木結出荊柏果的前夜。
“你們聽!”白鬍子的老官員激動得鬍子都有些抖。“現在奏的是《綿邈》,是懷念
已經離開或者死去的戀人的曲子。你們聽聽,那塤意境悠遠,回味深長,只有心思細膩的
人才能吹奏出來吧,而且這樣帶著憂傷感懷的曲子,那像是不拘小節剛烈豪放的主上演奏
得出來的嗎?”
大家都同意這樣的觀點。
那麼,那神秘吹塤者的確不是泰王本人吧。既然如此,又會是誰呢?
謎團本可輕易解開。
從漣國回來的第二天早晨,泰麒咚咚咚咚地一路從小院跑到驍宗的寢宮;驍宗剛剛庭
中練劍回來,正在換衣,準備上朝。泰麒跑到他面前,扯著他的袖子仰著頭問:“昨天晚
上我聽見有人在吹塤,那聲音好好聽啊!我覺得音樂好像是從這邊傳來的,主上聽到了嗎
?”
然而驍宗只是笑了笑,摸了摸泰麒的頭頂,並沒有回答。
在泰王親征文州的前夜,李齋前去拜訪兩個從才國流亡到戴國的女官,她們敘談了一
會,突然聽到了塤樂。
“我常聽到這個,”天官府的小女官側頭聽著,露出了微笑。“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
,它在奏《鵠頡》,那志向高遠的旋律,真是讓人從心底覺得振奮啊。”
另外一個比較年長的冬官府女官聽了一會,臉上卻露出憂慮。她說:“可是現在的曲子是
《 》呢。”
“《 》?”李齋問。
“嗯,似乎是根據古代柳國大詩人繼尺的詩篇所譜,大意是說山峰高聳險峻,我孤身
登頂,看到了前人沒有看到的景象;然而放目四周,只有我一人在此,為什麼沒有其他人
到此呢?誰能與我為伴呢?所以你聽它曲意雖然那麼深沉曠達,還是未免帶著寂寞惆悵之
意。我最近也常聽到這曲子,但經常吹到一半就中斷,或者變得音調散亂,似乎吹塤的人
近來心情相當不好。”
李齋也側耳傾聽了片刻,表情中也露出了微微的惆悵。“是啊……不過現在這曲調好
像變了,”她說,“這曲子我熟,是《國旌》,從前軍隊要出征的時候士兵就唱這個。儘
管是徵歌,但訴說戰士保家衛國戰死沙場,還是低沉悲壯勝過堂皇威武,所以後來被廢除
了。怎麼會有人還記得這個呢?吹塤的人是老禁軍裏的人嗎?”
“老禁軍裏的人……” 天官府的小女官喃喃地說著。
突然之間,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滿是驚訝、不安和詫異的目光,彼此交換著突然想
到的秘密。
“難道是……”冬官府女官說了一半,沉默了。
就在此時,《國旌》的調子一轉,突然又變成了慷慨激昂的《鵠頡》。那樂聲仿佛展
翅的大鵬,堅定了心志,拍著翅膀,朝著天空越飛越高,終於帶著光輝消失在滿天星辰之
中。滿腹心事的三個女官沒有再多談,各自帶著心中的謎底分手了。
曾深夜縈繞白圭宮的塤樂是何時消失的,沒有人知道。驍宗親征之後,朝廷比從前更
加忙亂,就算有人依然在深夜時分保持清醒,能傳入耳中心中的也都是讓人不安的謠言和
青鳥連夜從前線帶來的戰報引發的一片騷動聲。
深夜的白圭宮保持著寂靜。但這種清冷沒有保持多長時間,因為十多天后,改變朝廷
和整個戴國命運的劇變就發生了。
仿佛是在標榜自己與驍宗的不同一樣,阿選宣佈自己為假王登基之後,立即召回了被
驍宗趕出宮廷的樂師們。和驍宗不同,阿選從來都以高尚的音樂修養和儒將之名聞名。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這個有曖昧名義的朝廷開始慢慢變得充滿了兇暴和殘忍瘋狂的氣氛
。那個日益富於妖魔氣息的朝廷中,依舊在懷念驍宗而被阿選用不同藉口處死的官員屍體
每天都會從宮廷裏拖出。曾為《冱薊》感動過的小吏,守禁門的兩司馬,以及許多曾聽過
深夜塤歌的人,都在其中之列。
儘管宮中每天都有血腥發生,儘管宮外鴻基山下已經變得荒蕪到無法想像,雅樂依舊
每天在宮中奏響。
這倒不是什麼炫耀,按部就班,宮廷和王應該有自己的排場。阿選對此有自己的看法
,何況他是很懂欣賞音律的人。
只要他心情好,有時他也會站在長樂殿前吹篪。
他的篪吹得的確很好。篪聲一如他這個人的外表一樣儒雅溫和,細緻優美。
但是,聽到那篪聲的時候,偶爾也會有人想起從前曾迴響在白圭宮深夜那粗獷深沉的塤樂
。在殘存下來的人心中,那塤仿佛就代表了已經消逝的希望,以及已經遠去的君王的背影
。偶爾有人轉過身去擦眼淚。
至於那演奏者,大家仿佛都已經知道謎底,然而依舊不肯說破,也不肯承認。
“主上的確說過他不通音律不懂樂理的……”那個堅決否認驍宗就是演奏者的老官員
被阿選的部下推出斬首的時候,嘴裏依舊喃喃地說著。“不過也許他只是不懂得驕王宮廷
裏的音樂?”
他也許是在希望,某一天那曾潛入心底的塤聲,會在白圭宮再度響起吧。
弘始三年,也就是驍宗在文州的戰場失蹤一年之後,兩個偶然路過戰場的禁軍右軍士
兵在狼藉的屍骸中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那東西深埋在沾滿屍臭的泥土中,旁邊散落著黑色的盔甲碎片。正是因為純黑色的鎧
甲不同尋常,那兩個士兵才發現那東西的。
那東西是用陶做的,橢圓形,上面有六個孔。它看起來很粗糙,可是表面非常光滑,
想來是經常被人握在手中,才變成這樣的。
“什麼呀?”一個士兵皺緊了眉頭,把它翻過來復過去地打量,然後湊到嘴邊一吹,
從那東西表面的裂縫中發出了仿佛穿越已經殘破的房屋寒風般尖利難聽的悽慘聲調。
另外一個士兵發出嘲笑的聲音。
“真難聽!”他說,“這算什麼?不會是昭烈王的樂器吧?”
昭烈王是阿選的朝廷為驍宗擬定的謚號。
“別發傻了,”另外一人不屑地把那奇怪東西扔了出去。“你沒有聽說過嗎,昭烈王
以前就是個不懂得樂理的粗人。”
陶制的塤落在岩石上,碎成幾片,發出了短暫而暗啞的破裂聲。
那正是戴國之樂的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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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篪,古代一種用竹管製成像笛子一樣的樂器,有八孔。
塤,古代用陶土燒制的一種吹奏樂器,大小如鵝蛋,六孔。
塤為土制樂器,篪為竹制樂器,塤篪合奏聲音和諧。後用以表示兄弟和睦,也代指兄弟。
我承認我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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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人們....將他們的聲音寄託在鐘聲上 █████
將他們高傲的語言,一字一句的寄託在響遍天涯海角的鐘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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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達はここにいる!! ▁▂▄▇▄▂ˍ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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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40.116.2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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