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狂楓[9]
陽光微斜的時候,他們還在戰鬥。
持槍漢子的槍頭已讓紅髮小子削斷了,只有空自舞著短了一
尺多的長槍,氣喘如牛。
帶劍的頭領仍然沉著,臉上一條三寸長的傷痕正在淌血。
使鐵鍊漢子十三柄的匕首只剩三柄,其餘十柄,五柄釘在地
上,三柄打下了懸崖,另外兩柄,一柄插在他自己左臂,另
一柄則插在紅髮少年腿上。
剩下一人一手執鐵尺,另一隻臂膀軟軟垂著,肩上是一個血
洞。 他單手勉力格開劍招,已無餘力進攻。
戰鬥持續半天,眾人心中彷如昇起一層濃濃的血霧,已經看
不清對手的面容,只有刀,槍,血,影,殘餘的嘶喊,和刀
劍交錯一剎,對手的急促氣息。
* * * * * * * * * * * * * * * * *
汗幾乎讓劍心睜不開眼來。 一輪急攻後,他急急拉遠了與敵
人的距離,趁機一把抹去額上的汗。 汗浸透劍柄,有點溜
手。 刀舉胸前,那沾在刀鋒上的鮮血,讓風吹散了,露出一
截雪刃。
傷口的痛楚蓋過一切感覺,每一次跳躍,便似有燒紅的刀子
插入腿中。 剛擋過一劍,右邊一槍便已刺來,閃過面前鐵尺
一擊,右手卻讓鐵鍊纏住。 鐵鍊收緊,鍊上匕首立時割入前
臂,向腕骨直削下去,只要一鉸,手掌便要與手臂分離!
劍心只覺眼前一黑,劍幾乎便要脫手而出。 他咬緊牙關,低吼
一聲,直撲向使鐵鍊的漢子。 右手既使不上力,劍交左手,
以龍鎚閃的架勢,猛力一擊在敵手肩上,嗤的一聲輕響,劍
刃輕易切入肌肉,滑入關節,割斷筋骨。 鐵鍊從漢子的手上
滑下,血花在空中濺飛。 斷臂落地時,劍心已在三丈之遙。
這幾下兔起骰落,比劍心之前的任何一輪攻勢都快。 他低啍
一聲,已把陷入腕骨的匕首抽出,眼神讓肉體的痛楚燒灼,
冷冷目光從斷臂的敵手,緩緩掃向場中數人,就像在說,誰
敢上來,誰就得賠上手臂,性命。
一剎那的平靜,斷臂的男人抱著鮮血如湧泉的傷口,臉色煞
白,他死盯著地上的一隻斷臂,沒有呻吟,也沒有痛號,只
有微微顫抖的身軀,暗示著透心澈脾的痛。
「我跟你拼了!」 一聲嘶喊劃破寂靜,斷臂男人已經和身撲向
劍心。
不容思索,劍心的劍已置於攻敵所必救之位,斷臂男人卻沒
有絲毫停頓,劍尖刺穿心肺,從背部透出,鮮血噴濺。
急促的呼吸。 生命在將滅未滅的瞬間。 斷臂男人粗大的手憑
著最後一口氣,向劍心的喉嚨收緊。 不知何時,劍心已被撲
倒在地,驚愕使他頓然不知所措,劍還陷在男人的身體裏,
手被壓住了,抽不出來,只感到呼吸越漸困難……
喉核的劇痛喚起呆住了的劍心,他一手奮力向前推,另一隻
握劍的手抽動埋在敵人身體裏的刀。 他甚至不知道,正在掙
扎求存的,是劍下的敵人,還是握劍的自己。 求生的慾望,
使他生出超人的力量,他的手再用力,敵人的身體終於向後
倒,刀也從敵人的前胸滑出。 劍心別過頭去,要避開劍傷處
灑下的一蓬血雨。 一點一滴,暖暖的液體把他淡藍色的衣服
染紅了。
劍心喘息著,他要站起身來。 他要面對眼前的其他敵人,儘
管他已累透,儘管他已殺敵。 但敵人總是殺不完的,不是嗎?
他再次握緊了劍。他抬頭。
便發覺一柄利刃擱在自己的頸上。
敵人頭目的刀正擱在自己的脖子上。
劍心眨一眨眼,似乎不能理解眼前的事實。 該死的敵人死
了,但未死的敵人卻把握了時機。
「你殺了他。」敵人的頭目低聲地道。
「你殺了他!」敵人的頭目恨恨地道。
「那你也死吧。」敵人的頭目道,聲音已不帶絲毫的感情,
像是嚴冬的盡頭,一切只有寂靜。
劍心想動,但他像是被這種無情的聲音縛住,不能動彈。
刀身微向上揚,雪白的刃,比起一切隨狂風急墮的紅葉,還
要更快地落下。
* * * * * * * * * * * * * * * * *
一塊黝黑的物件,突然飛出,把揮向劍心的刀撞偏了。 那物
件突然碎裂,炸成無數黑色的碎片,還繼續向頭領的面孔打
去。
頭領舉劍擋格,但一些碎片太細,幾乎已成粉末,卻被他揮
袖擋住了。待他回過神來,本來已是刀下之俎的劍心,已被
拉出數丈之外。
「你們要殺的是我,不是他吧?」
一瞬間,楓林彷彿靜了下來。
菅野放開劍心的衣領,正視眼前的數名敵人。他踏前一步,
深藍色的袖子微微晃動,露出對殺手來說略嫌瘦削的手腕。
但面對他的敵人卻禁不住要猜度他袖底裏還藏著些什麼,他
剛才發出的暗器是否有毒。他手上沒有握刀,卻氣態從容,
緩緩地又踏前一步。
「你就是菅野了﹖」頭領啞聲問。
「嗯,我是。」他點點頭,目光掠向站得比較遠的其餘兩個
敵人,又再次集中在頭領身上。「我不記得我跟奧南的人結
了仇。」
「京都裏有一個叫南葉的藝妓,她是我的妹妹。」
菅野彷彿很滿意這個答案。「我記得她,我殺的女人不多,
我殺的藝妓更少。但那一次她剛好陪著個幕府的大官,我只
好把她殺了。可是…」菅野在小屋處那狂野的神態不再復
見,緩緩地抽出刀來。「為了她,值得嗎﹖」
他再踏前一步,「為了這個你們已經放棄了的,賣去當藝妓
的妹妹,你們真的就值得去死嗎﹖」
他笑了笑,又說:「我本來很想說,如果你們認為不值得的
話,那麼就逃吧,逃回奧南,永遠也不要再回來了。但你們
既要找上我,而我又讓你們找上了,那麼只好…」
就在這一剎,他動手了。
緋村就在旁邊看著這一場戰鬥,他不知道漫長苦戰和即決勝
負的殺戳何者比較殘酷,只知道這場戰鬥完結得很快,很突
然。他並不覺得菅野的劍術比起剛才小屋前的一戰有什麼驚
人的進步,但是他的劍總是每次都能落在置人死地的位置,
而置人死地,只要一劍就夠了。
當菅野的刀在空中再一次畫出閃亮的弧形,四周除了劍心和
菅野自己外便再無一個活人了。劍刃上的最後一滴血已然揮
去,劍又再次回到鞘裏。
菅野像乘著最後的一線夕陽而來,他的影子遮住了劍心矮小
的身形。他搭在劍柄上的手像是很疲倦,一點也看不出是如
何操控剛剛那股斬人的力氣。他走到劍心身前,苦笑:「沒辦
法,這一次的人不是上頭下令殺的,看來我們要自己動手埋
掉屍體了。」他看見劍心還是一聲不響地盯住地下的屍體,
便把手擱在劍心的肩上:「走吧,我們回去換了衣服再來。」
他感到手上一片濕暖,提起來一看,卻是劍心衣上的血把手
都染紅了。他皺皺眉,從懷裏掏出本用來拭乾劍上血跡的手
帕,抹掉手上的鮮血,再遞給劍心。
「只要不是自己的血就好了。」菅野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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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唱歌是一種悲涼的人於是唱歌
以為唱歌是一種解放的人於是歌唱
那末就唱吧像流水似華年一般地唱
然而一隻手伸過來, 關上了唱機
因為舞已經跳完了, 跳舞的人不唱歌
那女聲, 那男聲, 就成了永遠的絕唱
-溫瑞安 - 華年廿一首 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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