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霜姬(14)
「你太太一定很辛苦，因為你總是不在家。」霜放軟聲音，「半夜還出來找別的
女人喝酒……」
「呵……我沒有成家，一直是一個人。」新近覺之進指向遠方山頭，「我這次為
了幾件陶藝品到橫濱，暫時住在山裡的草屋裡。」
「暫時？」這言下之意，他是不住橫濱的？「那你住哪呀？」
「京都。」
京─────都！！
一陣寒意竄上霜的背脊，她聽到了可怕的名字。
「我都是住山裡的，一個人清閒，比較清靜。」新近覺之進再喝一杯，「有機
會的話，到京都喝酒，京都的月亮比橫濱的美多了。」
「京都的月亮，是紅色的。」霜嘴角微揚，笑出一抹冷冽，「血淋淋的，紅色
月亮。」
新近覺之進停下看著似在說話又似在沉思的霜，也注意到她微抖的雙手。
京都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有什麼不好的回憶嗎？二十八歲，鳥羽‧伏見之役在十
年前結束，那時再怎要她也才十八歲……難道，她是從京都逃出來的人？還是見識
過整個京都城的腥風血雨。
維新一役，的確是讓京都成了一片血海，連月亮都成血色。
想起他那個笨徒弟，當年嚷著要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結果……他幫助維新，屠
殺了成千上百萬的人，事後善良的他又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痛苦，一心尋求贖罪
之路……
早要他別扯入是非紛爭，他那硬脾氣卻是不聽……
「聽說妳賣繡品和服，幾乎走遍日本……」新近覺之進試探性一問，「下次到
京都來時，我們再會吧。」
「我不去京都。」極為冷峻的，霜立刻斬釘截鐵，「我絕對不會再踏進京都一
步。」
絕對不會再回去！！
她已經脫胎換骨了，那裡只會讓她想起不堪的過去，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現在是神谷霜，溫柔的繡品和服師父，有著可愛的妹妹和親愛的爹爹……
「不要再談這個話題，我不喜歡。」霜大口大口的灌著酒，「我想請你幫我弄
把劍來。」
「劍？妳不隨身帶著的？」說著，新近覺之進還掀開斗蓬，讓霜瞧見其下的劍，
「依妳的功夫……」
「我穿著綁手綁腳的和服，又是一介弱女子，外頭又有廢刀令。」誰像他只待在
深山的，「你要我帶著一把醒目的刀走在路上呀？！」
「說的也是，要劍我可以幫妳弄到，不過不保證品質。」新近覺之進沉吟了一
會兒，「妳要劍幹嘛？」
「防身用，若不是劍，短刀也成。」霜舉起袖子，比了個長度，「能放進袖子
裡的最好。」
防身用？該不會防那幫盜賊吧？那天他是趕了他們走，的確難保他們不會再回
來；尤以霜的天香國色，需要柄短刀確不為過。
「有興趣的話，我想跟妳討教一、兩招。」這是他幾天來的心底話，挑戰這個
有意思的女人，「只是單純過招而已。」
「呵，不必了，我拒絕。」霜甩甩手，「我用刀劍，絕不輕出鞘。」
絕不輕易出鞘……
怎麼好久以前，他似乎聽過有一個人也說過這句話……個人是誰……是誰……
看向舉止優雅的霜，新近覺之進月發越懷疑她的身份。
「妳───」新近覺之進咚的放下酒罈子，「參加過維新戰役？！」
「你話太多了！！」語畢，霜一翻桌子，把手中酒罈子投向新近覺之進。「不
要再跟我說話！！」
再說下去，她會難過、心會痛，而他──會死。
她不想殺他，一點都不想。
門砰的關上，外庭只剩下二椅、一桌，一地酒菜、一地碎片、一壺落地酒罈子。
和一個大口灌著酒，思索中的高大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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