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赤子‧艷陽《十四》
赤子‧艷陽《十四》
—— 景麒,景麒……
—— 他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主上…」
—— 他以為是見到了對方的笑容,怎麼知道一切都在頃刻間崩毀殆盡。
——「不!主上!」他吶喊著,再也喚不回的什麼。
「哇啊!」使力挺直背脊,便從棉被裡坐了起來。
相對於體熱,冰涼的汗珠無情地劃破肌膚。
「又是那個夢嗎…? 搞什麼,都知道是夢了還…!」景麒重重甩了自己一記耳光。
要這樣一打,真能趕走腦海中所有的煩憂,倒也值得,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窗外早已天明,湛藍的天空比起妖魔肆虐的慶國真是有如天堂般美麗。
大喘一口氣,他率性地推開棉被,一種對此人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率性—— 他沒有穿衣服,除了一件平口褲。
尚隆說是看景麒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才幫他褪去衣物透透風的。
雖然這是景麒首度光著上身臥床,但其實沒什麼閒暇的心思去顧慮這些。
他拖著沈重如鉛塊的腦子扶著牆壁站起,瞬時興起了強烈的想剪掉這一頭長髮的慾望。
但此念頭很快被乾裂的喉嚨取代。
隨手抓了一個杯子,也不管是哪位君王的,進廚房裝滿水便灌入肚中。藉此,也澆醒了大部分的細胞。
『真不錯…』他想到:『直接飲用自來水呢。在常世還必須自個兒努力地挖,挖準了才有井水可用,真是天差地別。蓬萊果然是個富庶的國家。』
一邊想著,眼神也瞄向窗外。
畢竟是個美好的夏日,又在雁王尚隆所住的高級住宅區中,悅耳的蟲鳴鳥叫自然是少不了。微微涼風溫柔地將綠葉芬芳從窗外牽入房裡。
景麒下意識似地摸摸胸口,他流了滿身冷汗,也沒什麼知覺可言。
『怎麼變得這麼虛弱呀…太不爭氣了…』倔強的他試圖攙扶一旁的桌子。
只是還沒來得及站穩,馬上又被強襲而來的暈眩撲倒在地。
「芥…瑚…芥瑚…」景麒叫喚得無力,女怪也失去了現形的力氣。
『真是的,早知道別逞強,乖乖待在床上就好了…』他鎖緊的眉頭下,淡紫色的雙眸也睜不開了。
—— 景麒,景麒……
—— 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主上…」
「景麒,可以到花園裡散散步嗎?」
墨綠色的捲髮,消瘦的臉龐,充滿著期待又深怕受到傷害的眼神…
「好吧,但是回宮後請您務必專心批改奏摺。」
「太棒了!謝謝你,景麒!」笑容從眉間展開,在嘴角發揚光大。
無疑地,她就是慶國之王,舒覺。
景麒無奈地看著自己的主上棄離政務而去,思緒的繁亂程度是普通人無法想像。
—— …只因為主上是個市井小女子嗎?
他常捫心自問,就怕擔當不起主上對勤務怠惰的責任。
只是,壓力未曾減輕,更重的打擊卻接踵而至——
「景麒…我喜歡你…」
他從來沒有被女人喜歡過,也不知道這句話將帶來的結果是福還是禍,對景麒來說,一切都太慌亂了。
舒覺為自己走火入魔,而自己卻完全無力挽回主上。
『是主上被王位壓垮了,抑或是我太過懦弱?』
腦中還依稀記得主上的笑容,卻只能在追憶中回味而已。
『怎會落得如此悲哀哪…』景麒淌血的心抽痛著。
「台輔病了。」
「怎麼會?景麒是神獸,不可能病的、不可能!」她瘋狂地抓住逐漸蒼白的捲髮。
「……」黃醫定定注視了對方一會兒,才語氣凝重地開口道:「這麼說吧,王的治理之道出了問題,國家就會病,也只有國家病了,麒麟才會病;這就是…失道之症!」
景麒身上刻滿了失道的烙印,就像酷刑一樣刺痛著他。
不清楚昏迷了多久,也許一天,也許幾千年。再從惡夢中醒過來時,慶東國的王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 景麒,景麒……
—— 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主上…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失道之症嗎…?可疼著哪……』
他昏倒在尚隆家冰冷刺骨的磁磚地板上。
* * *
「陽子,能描述一下當時的狀況嗎?」安川提問。
「我…我也不太清楚…」她寧願相信這是一場惡夢,一場將會佔據日記本好幾十頁的偉大惡夢。「忽然間感覺自己好像被無盡的黑暗團團包圍,連一絲喘息的空隙都沒有,接著…」
陽子遲疑著。
「接著怎麼?」
「我想大概是…見到了…高里。」她回答出這句就是自己也難以相信的話:「對了,安川不知道高里吧?」
但對方並不理會,只意味深沈地和尚隆互相凝視著。
「怎麼…?原來安川和老師也都知道高里嗎?」
「這個…該當從何說起呢…」尚隆無奈地騷騷頭:「不管怎麼解釋,陽子仍然會無法接受吧。」
「請老師就說說看吧。這幾天下來,我總以為再沒有什麼怪事能讓我更不相信了。」
他看向她:「…這樣嗎? 好吧。」
「陽子,妳可知道,在遙遠的虛海彼岸,存在著不為這世界所知的十二個國家。」
「虛海?」她赫然想起前些日子略過腦中的念頭:「我聽過這名詞。」
「喔?從哪兒聽來的?」安川疑惑。
「…那是…它自己出現在我腦海裡的。」
「那麼,陽子知道它是什麼嗎?」
她想著一邊搖搖頭。
「在蓬萊,也就是這裡,任何地方都可能發生蝕。被蝕捲入的人,就會漂流到虛海上,也就在十二國的東邊。對那裡來講,蝕是一種比什麼都可怕的天災。」
「每個國家各有一隻麒麟,而麒麟會按照天意找到自己國家的君王。」尚隆或許是想起了笨馬鹿,露出微微一笑。
「景麒是慶國的麒麟。不久前,景王逝世,慶國頓時失去了君主,於是景麒才再度開始尋找新王。他大概是感覺到王氣在蓬萊了吧。」
陽子目瞪口呆,發現自己完全聽不懂對方的話語。
安川見狀,迸出噗嗤一笑:「妳可以直接把十二國當作異世界也無妨啦,不過對我們來說,這裡才是異世界就是了。我想,妳八成也是『那一邊』的人吧!」
「我是…那一邊的人?」
「原本該出生在那一邊的,卻陰錯陽差出生到這邊。此稱之為『胎果』。」
她覺得自己嚇開的嘴完全沒有闔攏的機會。陽子腦中響起一陣警報聲。
「唉,真如所料,不管怎麼解釋還是難以令人信服的呀。」尚隆嘆出一口氣:「不如去見見景麒吧,陽子,或許妳就會明白了。」
「行得通嗎?她還負著傷呢。」
「沒問題,我的住處近在咫尺而已。珠…安川同學,麻煩你先去做一件事好嗎?」尚隆使了個眼神。
「…什麼?」
* * *
傻眼…隔壁床位的在邊什麼故事啊?!
不過…這下倒好,身上一點小傷很快能復原,等回到學校後,就不怕和同學沒話題聊了。
但光只是取笑他們幼稚…似乎有點太好心呢。
如果我說…這一切的災禍,都是中島 陽子造成的呢?
呵呵…
* * *
?紅的大門一面面整齊排列在走道邊,上面都刻著幾個數字,這是公寓文化的特色。
雖然離自己平時活動範圍不算遠,但她過去從沒來過這裡。
瞄瞄手上的便條紙,2268…應該是這兒了。
她呆呆愣在門口處 —— 縱使心中對老師方才那句「有事先走了」仍然有些生氣。
—— 偷偷溜出醫院後,反倒覺得身體好多了呢…真是,怎麼都跟常理相反阿?難道我真的是「那一邊」的人嗎?
她按下門鈴。
鈴聲從門內傳到門外,從走廊盡頭晃到另一個盡頭,沒有回應。
—— 白先生不在嗎? 他也偷溜啦…
陽子嗤笑了一下,打算離去。
才轉過身,跨出右腳的那一剎那,
背後響起了鏗鏘巨響。
「什…麼?」陽子回過頭。
2268那間房門被打開了,沒有人影。
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驅使陽子逐漸接近那扇門扉,甚至將它推開。
「怎麼會自己打開呢?」她想著走進屋內。
異於走道的陰暗,房裡充滿仲夏的朝日氣息。
廚房裡水珠滴滴答答的聲響規律地走著,在一片寂靜之中。
只見腳邊傳來一些微弱的聲音——
「白先生?!」怎麼著昏倒在這兒呀!陽子頓時驚慌失措,不安和內疚衝擊著她的心扉。
他神情為何是那樣痛苦,以致於白晰的肌膚被汗水蒸得充滿濕溽之氣。
顧不得其他,陽子趕緊攙扶景麒回床上。
她握緊了他的手,那冰冷如雪的,和陽子焦急如焚的心成完全對比。
景麒紫得晶瑩剔透的眸子扎得陽子淚水直落。
他微弱地含糊著一些什麼,她聽不到,卻很清楚 ——
「…主上…對不起…對不起……」
「你在說什麼哪?白先生…」
房門邊的一個布織袋子,透出美得無法言喻的湛藍光芒…。
2004/12/18
By 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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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國家嗎?我給你一個吧。
但是你將再也不能回到這片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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