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塔之中之姬君-12
作者:Faith
【12】
聽到房間裡的祥瓊說了聲“請進”後,鈴便有些遲疑地打開門,走進了這個高
貴卻不失典雅的才國會館廂房。
她注意到桌上散亂著一些衣服與物品,祥瓊坐在床舖上折衣服,看到她進來後
馬上就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鈴也回以一笑,苦澀卻溢在嘴角。「祥瓊……在收拾行李嗎?」
「是啊……原本剛才要找妳商量我們回慶的時間,結果卻不見妳的人影──」
祥瓊依舊是態度悠閒地折著自己大腿上的女性長袍。「上哪兒去了?」
滿意自己的聲音並沒有傳達出心裡的不安與迷惘,鈴也坐上了床舖。「我剛剛
跟梨耀大人在一起。」她隨手拿了件黑色的衣服幫忙折疊著。
﹝那當然了。﹞藍眼睛的慶國女史克制下想諷刺的慾望,不著痕跡地看了隔壁
的黑髮少女一眼。
「我們剛才去散步。」總覺得應該跟她朋友解釋些什麼,鈴繼續說:「梨耀大
人帶我去看了她以前住的地方──很漂亮喔,像山水畫裡面的風景一樣。」
祥瓊勉強地笑了笑。只是兩天的時間,就能讓鈴對那位飛仙的感覺改變如此之
大,究竟該說她是天真過頭才好,還是善良的過分才對?
將腿上折好的衣服疊在一旁,祥瓊無奈地攏了攏肩膀上的長髮。「小鈴──」
她的話頓了一下。「知道妳能不計較梨耀過去的作為而盡釋前嫌,我真的很為
妳高興。」這是真話。
看向那雙盈著溫柔眸光的深邃藍眼,鈴臉上的微笑不禁黯淡了下來。她輕聲回
答:「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的事……我只是……不想再繼續怨恨著一個人,那太
累,也太苦了。」
若有所思地看著鈴低下頭,兩隻小手恍惚地撫觸著衣服的花紋。祥瓊用著柔和
理解的嗓音說:「有時候我覺得,當我們恨著一個人時……我們也會在不知不
覺中變成跟對方一樣的人。」
藍色視線轉移到前方象牙色的牆壁上。
「每天晚上,我夢到我父母的頭顱在眼前滾落;每天早上……我都希望那只是
一場夢。」玲一臉悲傷地望著自己,使得她揚起了淡淡的笑容。「明明知道那
些只是不斷重複的同樣夢境和同樣結局,自己在一開始時卻仍舊沒辦法做出什
麼事情來改變它們。這就好像妳根本不屬於那些過去的一部份,只是一個無法
參予其中的觀眾……」
「……像是妳就站在高塔上,看著世界在妳的腳下轉動嗎?」鈴喃喃地問。
「不,正好相反。」祥瓊回答:「我在塔底移動著,我和這個世界一起在改變
。那些過去則停留在塔之中,高遠到讓我無法再次碰觸的地步,高遠到讓我沒
有能力去改變它們一絲一毫。所以……」
輕輕搖著頭,她低啞地繼續說道:「當我原諒月溪對我父母所做的事情後,我
突然有種罪惡感──竟然如此輕易地原諒殺害父母的人,感覺他們似乎一點也
不重要。」
「我這麼輕易地原諒梨耀大人,就像她對我做的事情是可以簡單地被原諒甚至
是允許……祥瓊,妳想要這麼說嗎?」鈴的聲音平靜地如同正在述說今日的天
氣。
「月溪跟梨耀是不同的。無論月溪當時是持有什麼心情,他背後都有人民的希
望在推動他。但是梨耀……小鈴,給予他人的原諒太輕易,便會失去了它的價
值。不管是對原諒者或被原諒者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懂妳的意思。」鈴的口吻難得地強勢了起來。「比起怨恨,原諒別人無
論怎樣都應該是一件好事。」
「輕易地原諒那些傷害自己的人,對那些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們的人而言一點也
不公平。」祥瓊維持著冷靜平緩的說話方式。「為了不要傷害我們,有許多人
捨棄了重要的東西,有些人甚至寧願傷害自己──今天我們輕易地原諒那些為
了各種理由而選擇傷害我們的人,這樣子要叫其他人情何以堪?如果每個人無
差別地都可以得到我們的原諒與愛,他們又何必好好待我們?何必小心翼翼地
不要傷害我們?他們的努力和犧牲又算什麼?」
「祥瓊,妳這樣太小心眼了!」鈴低低地怒斥著:「誰說我們對一個人好,別
人就要同等地對我們好?誰說別人待我們不好,我們就不能對他們好?」
祥瓊坐直了身。「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一開始就期盼對方會對自己好,我們才對他們好,這樣又算什麼真心真
意?祥瓊對我也是如此嗎?妳也是先期待我會回饋妳什麼,所以妳才選擇付出
些什麼?」
「不是這樣的──」那位慶女史苦惱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話題怎麼會牽扯的
這麼遠?「重點不是在於妳選擇原諒梨耀,而是梨耀究竟應該做什麼補償、付
出什麼東西,才能換得妳的原諒。」
「她讓我進入她的心。」
祥瓊愕然地望著那位嬌小的朋友,佈滿訝異的深藍色瞳孔微微地放大。
「梨耀大人……告訴了我許多事情。她……她相信我,所以才把她的感覺,她
的痛苦,她的悲傷……一切都告訴了我……她──」
鈴一雙水汪汪的黑色大眼看起來似乎盈滿著淚水,但卻倔強地不讓任何一顆淚
珠滴落。
「──讓我知道一切她知道的事情──」語帶哽咽地這麼說,鈴緊咬著下嘴唇
。「她讓我知道,她已經改變的事實。」
溫柔地握住那雙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手,祥瓊柔聲道歉著:「對不起,小鈴…
…我並不想惹妳傷心……」
鈴用力地搖著頭,眼眶內的淚水始終沒有流下。「不是祥瓊的錯──」她扯出
一抹苦笑。「一定是因為梨耀大人說了明天就要走,我才會這麼心緒不寧。」
哦,祥瓊思索性地低吟了一聲。的確,等到那位飛仙身體好些了,她自然沒有
理由繼續待在長閑宮。這個道理,套在鈴和自己身上也能成立。
在一切的紛紛擾擾算是安穩地落幕後,她們每個人都已經沒有繼續待在這裡的
必要。即使是由命運親手羈絆環繞的結,也有打開的時候,也有兩頭各自不同
的方向。
「小鈴,妳想要什麼時候回慶?」
沒有回答,鈴只是專心地注視著自己腿上的衣服。她發現這件黑色披風上面繡
著的奇特圖案,是慶東國的國徽。
「……這是陽子的衣服嗎?」抬起頭,她好奇地看向那位女史好友。
啊,祥瓊笑了笑,感覺扭捏地移動了一下坐姿。「在幫陽子收拾行李時,不小
心漏了這件。」
“漏了”,是這樣沒錯;但是“不小心”?
極不自然地別過頭整理包裹,祥瓊不想深思心中的疑問。那就好像自己也知道
這是一道禁忌的門扉,但是當它就佇立在你人生前進的道路上時,你又能怎麼
做?
打開它,接受門後將會帶給你的衝擊與考驗?還是就這麼停在門外,讓自己前
進不了,也動彈不得?
「祥瓊……跟陽子似乎已經非常親密了。」也不曉得是有意無意,鈴挑了個十
分曖昧的形容詞。
﹝如果在這裡輸了,以前的公主訓練也白費了。﹞秉持著這種莫名其妙的必勝
念頭,祥瓊悄悄地順著呼吸,安撫下劇烈的心跳。
「自雁國回慶的時候,我在瑛州固繼遇到陽子。」想到與那位紅髮綠瞳的朋友
當時所談論的事情,她的語氣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我們一起祭拜了某個死
去的少女。」
「固繼……是那個里家的女孩子吧?夕暉曾經說過……」
祥瓊點點頭。「叫做蘭玉,聽說以前一直幫忙遠甫照顧里家的孩子們。」
「還有照顧陽子喔。」鈴隨口而出的話語,似乎在祥瓊心裡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之前陽子跟在遠甫身旁學習時,就是住在里家裡。夕暉說蘭玉是個很愛照
顧人的女孩子,陽子也因此受過她不少的照料。」
輕嘆了口氣,她繼續說:「雖然我並不認識這個叫做蘭玉的女孩子,但是一名
無辜的人為了升紘這種禽獸而死去,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啊,至少在死後有一個人這麼惦記著自己,為自
己的離開如此悲傷……」祥瓊平時柔和的嗓音變得低沉了些,像是有什麼東西
梗在喉嚨中。「至少你知道不管世界如何變遷,自己在那個人心裡都會永遠停
留……還是很讓人羨慕的,那個叫蘭玉的女孩。」
「可是只能停留在無法改變的高塔裡,對那個人來說不是很痛苦嗎?」鈴將披
風折好放在一旁。「無論會不會跟著世界轉動,只要那座高塔還在,我們大家
都沒辦法擺脫後悔自責或是沉痛的過去。」
「……是啊……」
「所以,如果能夠推倒那座高塔就好了。就算辦不到,至少也不要讓任何重要
的人繼續留在塔之中。」
鈴堅定異常的口吻,讓祥瓊終於從自己的思慮中轉移注意力到那位黑髮少女身
上。
「如果無法推倒高塔,那我們就自己爬上去吧,去把塔裡面的人帶出來!」握
緊了雙手,鈴低聲地這麼發誓,彷彿立下了某種一定要達成的目標。
﹝那摔下來了該怎麼辦?﹞知道現在不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祥瓊只是平穩柔
和地提醒她的朋友。「也許塔裡面的人,根本一點也不想出來喔。」
祥瓊冷靜淡然的問題,令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她從沒想過故事裡被困在塔之中的公主,有可能非常安於現狀,不願出來這個
塔以外的世界──因為真實世界跟塔裡面不同,充滿著殘酷與失望,邪惡暴力
融合拉鋸,生命與生命互相排斥,每天都有人被傷害,許多人都是孤獨地死去
──就是個這樣的世界。
也許那個抓走公主的人,只是想要將她與這些殘忍的事情隔離,也許只是希望
她能從未感受過痛苦地活著。
因為這是個沒有勇者大人的世界。
偌大的寂靜空間裡,兩名少女沉默地坐在一起,思考著她們今後該走的道路,
以及該負起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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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梨耀躺在床上,一雙眼睛卻清晰明亮,絲毫沒有睡意。她的腦中正不斷
地播放這幾天的事情,今天整日,皆是如此。
一口大氣自嘴中吐出,她有些煩躁地站起身,隨手抓了件床舖旁的外袍套上後
,便走出了房間想到庭院吹吹風。
即使回去了琶山洞,還是一個人──站在庭院的碎石走道上,她無言地望著雲
海上頭耀眼到近乎詭異的月亮──即使過了三百年,還是一個人。
“一時的背叛者,一輩子都是背叛者!”
美艷卻冷漠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嘲諷的淺笑。梨耀低聲地、彷彿在回答某個人一
樣的說:「但是有人為我哭了……這個背叛者到最後比起你的下場實在是好太
多了,主上。」
──實在是極不公平地好太多了。她神色憂鬱地沉了下來。
梨耀突然邁開腳步前往走道的最盡頭。過了兩個轉角,她在會館的某一間廂房
外面停了下來。
手略微舉高,卻在停頓了一會兒後又放了下來。
也許她已經睡了。這麼告訴自己,梨耀不禁自我解嘲。﹝對,妳這個膽小鬼。﹞
她繼續站在房門外頭一陣子,雙眼直直地盯著門板,像是要藉由視線穿透這道
阻礙,讓自己得以窺視裡面的動靜。
當梨耀轉過身準備離開時,房門內傳來了細微的聲音。她趕緊湊向房門,屏住
了呼吸,想要聽清楚裡頭的聲響是怎麼回事。
那是一種低聲微弱的呻吟。
﹝那女孩在做什麼?﹞梨耀皺起了眉頭,總算是敲了門板。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裡面的聲音卻越變越大,終於使得那位飛仙直接打開了門──該死,她暗罵
了一句,竟然沒有鎖門。
她看到床舖上一團被棉被緊緊包裹著東西,正在被窩下蠕動著。一顆小小的黑
色頭顱露在棉被外頭,告訴她那團東西的身分。
悄聲走近床舖旁,梨耀看到鈴的臉正深深地埋在枕頭裡,嗚咽的呻吟低低地自
胸口處發出。
﹝作惡夢了嗎?﹞她輕聲地說了幾次“快點起來”,但是那名黑髮少女只是感
覺更痛苦地左右扭動著脖子,臉頰的淚水滴落在枕頭上。
「……不要……請不要這麼做……求求你……求求你……」
鈴哽咽哭泣的哀求實在太過折磨人,梨耀伸出兩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醒來
,妳在作惡夢──」她用力地搖著那名不斷低聲哀求的少女。「快點起來,起
來──該死!」
也許是最後一道沮喪憂心的咒罵聲打破了鈴的夢境。只見她瘦小的身體劇烈地
震抖了一下,一雙黑色泛淚的大眼隨即睜開,望進了上頭那對晶瑩的淺色紫瞳
裡。
「妳沒事吧?」梨耀溫和地問。
鈴眨了幾次眼睛,有幾滴水珠因為這個動作而陸續流下眼眶。「梨、梨耀大人
?」
那雙黑色瞳眸裡佈滿害怕的情緒,讓梨耀不由得懷疑那名少女是否夢到了關於
自己的夢,所以才令她這麼恐懼?
心臟被揪緊著,罪惡感的鉗子力大無窮。
然後鈴伸出了一隻手,輕輕地撫上梨耀的臉龐。那位飛仙楞了一下,不知道這
個動作究竟代表著什麼。
「梨耀大人……是妳啊……」放鬆地笑了,鈴拿下覆在她前任主人頰上的手,
讓自己的臉埋在雙掌裡。「……真是對不起……」
「不用道歉。」抿了一下嘴唇,梨耀只是僵直地站著。
鈴似乎默默地吸了好幾口氣,胸口明顯地上下起伏著。此時梨耀才注意到那位
黑髮少女只穿著一件輕薄的白色單衣,衣襟因為剛才的移動而微微開啟,讓她
白皙小巧的女性柔美透過純潔無邪的軀體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梨耀轉移了視線,不想冒犯這種私密的魅誘,這不是屬於她的東西──就像它
的主人一樣,從來就不屬於自己。
除了罪惡感以外,揪緊心臟的工具增加了,是某種她也說不上來的情緒。
「唔……梨耀大人,為什麼妳會在我的房間?」鈴迷糊地揉著眼睛,覺得有些
疼痛。
「我剛好經過──」對,真是剛好。她咕噥般地回答:「突然聽到這裡有奇怪
的聲音,所以我就進來看看了──妳下次一定要鎖門。」
鈴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我鎖了門,今夜梨耀大人就進不來了。」
──別說的好像妳是在等我進來一樣。那位飛仙破天荒地臉紅了,她乾咳了幾
聲,轉移話題地說:「妳作了惡夢……」
嗯。她聽到鈴這麼應著,小小的身體抓緊棉被又縮成了一團。
「妳……夢到什麼?」暗地裡咬著牙關,她心裡有了自己料想好的答案。
「沒什麼……」
察覺到不管是什麼夢,鈴就是不想告訴她。梨耀有點不開心地皺起眉頭。「既
然如此,那我就離開了──」
一隻小手聞言馬上抓住了她的外袍袖子。低下頭望著鈴,梨耀再一次地看到了
那雙深色眼眸裡充滿害怕的情緒。
「留下來……」鈴期盼地說:「一下子也好,留下來……我不想一個人。」
我也是。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使得那位飛仙輕輕地嘆了口氣。既然鈴想要她
留下,那就表示並不是自己把恐懼放進那雙天真的雙眼裡了,對嗎?
她坐在床舖的邊緣,肩膀靠著床柱,離雙膝併攏窩在床上的鈴有段距離。兩人
皆沉默無聲地允許尷尬與莫名的緊張點綴這片空間。
因為實在是太靜了,梨耀開始懷疑鈴該不會又睡著了吧?偏過頭好奇地望向隔
壁的少女,卻意外地發現少女也正好奇地望著自己。
她微微地挑起兩道深色眉毛。
鈴終於露出了令人感覺溫暖的微笑。「……謝謝妳願意留下來陪我……」
「反正也睡不著。」滿意氣氛變得輕鬆許多,梨耀聳聳肩。
「為什麼睡不著?」輕聲地問,鈴的臉上浮現出擔憂的表情。
那位飛仙皺起眉頭。「就是睡不著。」
棉被依然包著身體,鈴跪坐在床上,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梨耀似乎下意識地想
要再往後移動一些,可是自己已經坐在最邊緣的地方了,無路可退。
「梨耀大人還記得我告訴過妳的故事嗎?那個被囚禁在高塔裡的少女?」
望著那雙比平時更加暗黑深沉的眼睛,梨耀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妳知道故事結局是怎樣嗎?」鈴微微笑著,額前的瀏海稍稍遮蓋住她的眼睛。
沒有多想什麼,那位飛仙伸出手撥開了幾絲黑色瀏海。掌心只是被長而捲曲的
眼睫毛輕柔地上下撫過,竟然就引起了肌膚如此燙人刺激的感受。
幾乎是慌亂地放下手,梨耀命令自己裝出冷淡的語氣。「反正一定是兩個人在
一起吧……一個快樂的結局。」
「其實我並不知道結局如何。」孩子氣地咯咯笑著,鈴說:「可是我今天想出
來了,也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快樂結局──」她湊向梨耀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像
是在交換什麼秘密一樣。「勇者大人救出了少女後,少女又自己一個人踏進了
塔裡,因為這一次換她當勇者大人,換她去拯救出那個囚禁自己的人。」
清楚地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吹撫在臉頰,梨耀的嗓音變得異常地嘶啞。「妳想要
說什麼嗎……?」她的手掌托著鈴的下巴,讓兩人的眼神固定在彼此身上,誰
也無法逃開。
「……我想要留下來……」鈴的黑色眼睛不知不覺充滿了迷濛,那是今天梨耀
首度發現的情感──成熟而堅定的渴望。
「妳應該告訴采王才對,我想她應該能在長閑宮裡幫妳找到什麼工作──」
「不是這樣的。」搖著頭,鈴閉上了眼睛。
梨耀專注地看著她臉上閃過各式的情緒,嘴唇習慣性地輕咬著。「……不是這
樣?」她疑惑地喃喃問道,依然托著少女下巴的手掌,允許大拇指在那唇上溫
柔地劃弄著。
鈴的身體有著止不住的顫抖。她想睜開眼睛,卻覺得虛弱無力,彷彿全身的力
氣都已經聚集在自己的唇瓣上,所有官能只感覺得到那位飛仙的撫觸。
「……我想留在妳的身邊……」她總算睜開眼,堅決地望近那雙紫色瞳眸裡。
「我不想讓妳一個人。」
梨耀的下巴繃緊著,怒氣與羞慚閃過了眼底。她快速地站起身,離開了床舖和
玲。「妳是在可憐我嗎?」
鈴馬上便焦急地想要解釋,但她前任主人壓抑著憤怒的低啞嗓音卻輕易地蓋過
了她。「妳還真是個驕傲的人哪,以為自己過的比別人都好了,所以開始要同
情別人,可憐別人了嗎?」
「梨耀大人──」
「妳明明是那個迫不及待想逃離琶山洞的人,現在怎麼著?因為我們倒楣地在
森林裡渡過兩天後,就讓妳想要跟我回去那種鬼地方了?」
「我不是──」
梨耀煩躁地來回走著,根本聽不下任何解釋。「最好妳還想當我的下人,成天
受我的氣呢!抱歉的很,我還沒可憐到必須接受妳施捨的地步!」
「我不想當妳的下人!」鈴也被激怒了,她大聲地吼了回去:「我只是不想讓
妳一個人,悲傷也好快樂也罷,不論什麼事情都可以,我只是不想讓妳一個人
去面對──」她走下床,站到比自己高了一顆頭的梨耀面前,毫不退卻地與她
相視。「我想當那個能讓妳信任的人,我想當那個妳願意告訴我一切事情的人
,一個朋友──該死,就算是一個夥伴也行──妳一定要把我說的這麼不堪嗎
?在妳眼裡我真的是這麼低下嗎?!」
也許是被鈴首次的發怒驚嚇到了,梨耀只是張大了一雙訝異的眼睛盯著她。
「我也是有仔細地想過的,我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想著妳說的話,陽子的
話祥瓊的話──我想到腦子都快裂開了!」鈴用力地戳著梨耀的胸口,態度強
勢到把那位飛仙毫無抵抗地步步逼退。「不准妳把我的思考和決定當作可憐或
是同情這種東西,我沒有這麼天真,也沒這麼愚蠢!」
「──住手──」沒想到她個子嬌小,手頭力道卻這麼大。梨耀一把抓住了那
隻不斷戳著自己胸口的手,沉穩的嗓音裡已經沒有之前的躁怒。
即使手被另一隻大手給牢牢地抓著,鈴的嘴巴倒還自由的很。「說別人在可憐
妳,那根本就是因為妳一直在可憐自己!覺得被傷害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傷害
別人了嗎?這個世界不是只繞著妳轉的,醒醒吧!」
「說夠了沒!」梨耀低吼了一聲,不想讓她們的談話引來宮裡的衛兵。
「說完了!」鈴也用著同樣的音量回答,氣喘呼呼地。
像是兩個為了某件玩具而爭吵不休的小孩子,因為過了一段時間吵累了,所以
只能用眼神互瞪對方。她們都沉默地抿緊了嘴巴,這次的比賽是誰能閉的比較
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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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黨主席身分申明:我愛陽子 我愛樂俊 我愛赤樂 我愛樂陽!
愁眉苦臉為愛煩惱的小女人拒否 誤把懦弱當多慮的悲情半獸也拒否
光大甜文主動的女性 光大溫柔絕不等於濫好人!
今年唯一的宗旨目標確立──赤樂樂陽推進!
赤樂惡人黨部萬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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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03.73.114.207
※ 編輯: g6u86 來自: 203.73.114.207 (02/14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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